汴京地下沟渠与汴河支流相通,而朱睿早已将铺设供水系统的装备送到汴京。此时以迅雷之势出击,一边开闸放水,一边向各个出口灌水,地下水势汹涌之中才能将危险降到最低。
“关键时刻,舍得之间,大人难道还想一一分辨地下那些逃犯谁罪不至死吗?”
月枕石语气淡淡,她也知道此法有多狠绝,只是世间从来没有十全十美之法。他们在御书房犹豫一分,说不定汴京的哪里就多一分死伤。“几位大人如有完全之策,月某自当配合。”
赵祯的表情不变而微微垂眸,一只手轻击地图,指的位置是那些被拐百姓所在。
展昭见状单膝跪地,“华勤上呈的羊皮已经标注了被掠百姓藏于何处。臣愿带队将人救出,以全水淹地下之法。”
包拯叹了一口气便是复议,“臣以为非常之时用非常之法。我们已经抓了武宏,也说不好海峰那边是否警觉。现在是我们投鼠忌器更怕夜长梦多,诸位需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那就这样定了。”赵祯没有再犹疑先看向提议的月枕石,给了她一个自行领悟的眼神,今夜过后不论死活必要擒住海峰一众。“月卿与展卿便先去吧。尽快安排那些被困者撤退,从现在起到卯时两刻天亮时分,记住你们的时间不多。”
何止是时间不多,时至天明也不过一个时辰而已。
两人迅速出宫,领着一队大内禁卫与一队开封府军巡兵,以及擅于拆雷的韩彰直奔南城方向。
一路上定下几套撤离线路。韩彰领着人手扫清途中可能潜藏的火雷,月枕石带人斩杀围困处的看守者,展昭一队人将那些被拐百姓带上地面。
三方务必速战速决,因为卯时两刻一到,地下就将被大水吞没。届时如洪水过境,没有人能在其中存活下来。
*
七月初九,黎明将至未至,汴梁城的大多数人还沉浸在睡梦中。
南城地下某个角落正上演了一场血腥争斗,刀起刀落之间,一个个身藏地下的逃犯倒地身亡。他们的呼喊声没能传出太远,被招来的后援亦是遭遇了同样的绞杀。
逃生路线根据堵截者的动态而分成了三拨,韩彰先一步扫出了沿途火雷,没给鬼樊楼的人同归于尽的机会。
与此同时,被关押的被拐妇女儿童正在朝地上方向逃去,其中居然还有声称不敢逃跑怕被鬼樊楼二度抓捕直接灭口者,不待少数几人犯乱便被开封府军巡兵敲晕拖走。
黎明前的黑暗渐渐散去,南城的三处下水道入口处聚集了从地下逃亡而出的众人。
卯时二刻,开封城晨钟敲响,钟声在半空中回旋着。
汴京城在逐渐醒来,人们却是听到了地下依稀有水势轰鸣之响。此日,开封城紧急启动半日戒严状态,目的为了清理地下沟渠的严重淤堵问题。百姓们也能理解此事的严重性,因为有几处地方着实不够安全竟是发生了地陷事故,幸而疏散及时才将伤亡减轻最低。
据说,从卯时起长达三个时辰的沟渠排污,排出的不仅仅是淤堵的污泥,还有很多很多通缉令上有名的逃犯尸体。
那些人作奸犯科似是犯过什么案子的都有,有的逃了十多年,有的从很远的地方藏匿到开封,而今他们的尸体却在午时日头正中被暴晒于太阳下。
这一天似乎格外漫长。
月枕石巡视着几个沟渠排水处,把试图炸裂出缺口的海峰一众擒获,又是等着水势退去再入地下,清查剩余的火雷以及兵器等问题。
等完成初步收尾,又在开封府交接过相关事宜,回到府邸一番简单梳洗后,她发现已是月上中天,很快子时都要过去一半了。
‘科科——’红围脖在屋檐上发出了一声怪叫,提醒正在晒月光的月枕石府外来人。
“这么晚了,又累了一天,你怎么还没休息?”
月枕石开门便见展昭提着食盒而至,不等展昭回答,她闻着一丝飘出的香味肚子便响了起来。
展昭笑着说到,“我看你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就在隔壁随便做了两道小菜。要是不介意的话,一起吃一点?”
“有人送吃的上门,我怎么可能介意。”
月枕石笑着请展昭入府,她无视了红围脖正在龇牙咧嘴的嘲笑。红围脖正是笑月枕石因为今日沾染了太多血腥完全没有吃东西的胃口,她刚刚分明还在晒着月光,希望借此带走缠绕于身的血气。
两人临窗一边赏月一边填饱了肚子,再添两杯暖酒下肚,让身心都放松畅快了不少。
展昭见月枕石准备收拾碗筷,而她竟是不小心打翻了一只碗碟让菜渍沾到了手,这就快速起身止住了她的动作。
“别弄了,放着我来。”展昭说着先去打了一盆水,握住月枕石的手将其放到清水中,今天她许是用剑过度右手难免脱力了。“既然我带来了食盒,一事不劳二主,我收拾就好。你还和我客气什么。”
月枕石望着水盆内自己的一双手,她不记得今天杀了几个逃犯,更不记得捞起了几具尸体,才会让这双手竟是有些脱力了。
在半响凝视后,她垂眸说到,“洗不洗都一样,这辈子,它们是不会再干净如初了。”
展昭能察觉到水中月枕石的那一双手微微颤抖,无需画蛇添足多问她因何而双手颤抖,他只是坚定地握了上去。“谁又不是如此。枕石,其实我们都一样。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陪着你,正如此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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