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也好好地活着,娶妻生子,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明诚打断了明台的话。
“我也一直以为,我好好活着,报国,战斗,就能对得起老师,对得起曼丽,对得起郭骑云,对得起我的战友,对得起所有死去的人。”明台低声,几乎不可闻,“到头来……”
“你仍旧是战士,我也是。”明诚道,“起码,你我,都曾是抗日者。”
“我已经很久没有接到过任何任务或者命令了。”明台靠着桌子,俯下脸去贴着自己的手背,“上次那个不知真假的情报,不知道是不是的圈套,至今没有下文。我的上级也没有再和我联系,我工作近况报上去,没有回音。之前大哥让我做事情……打得也是把我安全送走的主意。阿诚哥,我们都曾是抗日者,如今呢,如今我们是什么?”
“你别忘了,你选择这条路的原因。”明诚慢慢地抚平了明台衣服上的褶皱,“国破的时候我们要报国,如今我们也要报国……八年抗战,几千万的同胞都填进去了,我们的同胞战士用血肉保住的国家,理应有更好的未来。”
“哥,你当初,是因为大哥选了这条路,所以你也选了么?”
“是,也不全是。”
“为什么?”
“你是完全因为王天风挟持了你,才走上这条路的么?”明诚嗤笑了一声,带着些许的悲凉,“王天风给了你借口,抹去了对家里的最后一丝愧疚。爱情给了我追根究底的借口,所以我撕开了防线的缺口。明台,你的故土也是我的故土,你的国家也是我的国家,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支撑你这些年走到现在的动力,难道就只是因为王天风的教导么?还是因为锦云策反了你,你又爱上了她,所以一路跟随?”
明台离开了好一会儿,朱徽茵才从门外摸了进来,一进来就伸手去掏明诚的烟。
明诚这些日子一直跟着方步亭,不好抽烟,身上就没有带,朱徽茵有点烦躁。
“你有点样子,好歹是个姑娘家。”明诚躲开朱徽茵的手,“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按你说的,找到了线人,把你的一个私人账户里的钱的存取款日期统统改了,还有你给我的存单,汇票,黄金的存单,全都存到你说的保险箱里了。剩下的,你自己现在就在北平分行,大可以自己想办法做手脚。”朱徽茵总算在抽屉里翻到了一包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烟,直接拿微型照相机打了火,点着烟吸了一口,“这次可真的是把眼镜蛇当猴子耍了。”
“你我两个人同时在北平不能回南京,你想也知道事情肯定不会好了,上海站的事件估计比我大哥告诉我的严重。”明诚也被勾起了烟瘾,也点了一支,“这次的泄密事件他没有瞒我,但是我觉得军统那边的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上哪里突然又冒出了账本?”
“没有账本?”
“我傻啊,我当初做那些事情还给自己留下证据?”账本都是改过的,明诚觉得没有人可以查出什么来,毕竟这么多年的经营,其中牵扯到的人那么多,上海到重庆,多少个军统站参与了,“不会有真的账本,真的账目,都是一个站摆渡给下一个站的时候,下一站保存,上一站销毁,总账目肯定是在军统高层的手里,戴局长一死,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回事,我大哥那时候只是情报科的科长,就算是我们经手的,我们怎么可能有整条线路的总账目?”
“你到底贪污了多少?”朱徽茵问道。
明诚一巴掌甩她脑袋,“什么叫贪污……”
朱徽茵就是随口说说,当初那条线路无论对军统还是地下党都是一样的重要,且彼时明楼又是经济司的司长,手握海关大权,在那几年战争情况胶着的时候,这个线路几乎可以说是生命线,“你这次不是让我把你贪污的证据给摆到明面上了?”
“希望还有点用吧。”
朱徽茵掐灭了烟,皱着眉头,“我本来没有想偷听你们说话,不过外面实在冷,所以我躲在门口取暖——我多嘴问一句,账目是没有的,那么那个死士名单是真是假?”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那就是真的了?”朱徽茵看着明诚,“我才不管你们军统里的事情。”
“我是你的同志,还是你的上司。”明诚翻白眼。
“你弟弟的老婆的上司是谁?”朱徽茵突然问道。
“锦云没有名字吗?”明诚用鼻子出气,“她原本是明台的上线,不过后来明台正式接手这边的工作之后,锦云的上级就是明台,在延安那边具体的工作我不清楚,他们在北平就是一个独立的小组……”
明台的话突然闪现在明诚的脑子里。
我已经很久没有接受过任何的命令了……
“当初她死活不走,留下来也没有见她做什么,她到底什么的打算……”朱徽茵话没有说完,就见明诚一阵风一样地跑了出去。
明诚抄了近路,甚至翻了几条胡同人家的墙,几乎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朝着明台和锦云的住处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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