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同胞投弹?”崔中石眼神黯然下去,“如今却是两难了,我按道理说,没有命令,是不能如此做的,孟敖需要长期潜伏,不能在此事上露出马脚。”
“我明白您的意思。”明诚说道。
他如何不明白。明诚自己是南京方面的人,崔中石北平方面的人,两边的工作,本就不能有交集。
“我不会不管孟敖的,他把我当成他的长辈。”崔中石突然拉住了明诚,“不能明着劝,你帮我一把。”
明诚连夜去了新的联络点,明台和朱徽茵都在,他们两个之前去了一趟重庆,前日才从重庆回来,尚来不及和明诚碰面,就在北平城里又遇见了一次袭击,对方的情报十分准确,看做事的方式,明台确定他们也是军统出来的人。
王夫人出事之后明诚告诉了明台。明台沉默了许久,才道:“我对不起老师。”
“想哭就哭吧。”明诚捏捏他的肩膀。
“你让我怎么哭!”明台突然对着明诚怒吼了一句。
明诚怔了一下,上前,抱了抱自己的小弟。明台想推开他,可是做不到,他从小就打不过明诚,力气也没有明诚的大。
他终于软下了肩膀,靠着明诚,“那天……老师死的时候,也是这样抱着我。不,是我紧紧地抱住他,是他教我的……一击毙命,丝毫缝隙都不能留。”
王天风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不许他自尽。
明台用刀片划破过很多人的喉咙,没有人,可以像他的老师一样,一刀割喉,还能有这么大的气力。王天风的计划,确实成功了,明台必须活着,活着来证明明楼,然后才能去死,用死来稳固明楼的潜伏身份。
王天风从来都能操控别人的生死,到头来,可否会预见,自己的发妻以这种方式死去,留下幼子一个人无依无靠。
这些年,故人入梦,伤痛如同腐烂的肉,日渐惨痛起来。
“我对不起老师。”明台反复说着这句话,后来他让明诚先离开,明诚前脚出了屋子,还没有出院门,就听见了明台压抑着的,痛不欲生的哭声。
他都能想象得出来明台哭泣的样子,皱着一张脸,哭得要断过气去,难看死了。明诚走在街上,夜风凉,脸上冷,一擦,才惊觉自己也落泪了。
“老师的家,每一个老师曾经落脚或者做过联络点的地方附近,都有人埋伏。”明台说着在重庆的情况,“我想,真的有那么重要的东西,老师大概也没有随便放在哪里,我们只是出现在附近,就遭遇了袭击。”
“有或者没有,我其实也不清楚。”明诚道,“大哥其实一直没有和我说实话。”
“名单有没有难以确定,账本呢?”明台看着明诚,“哥,这个账本可是直接和你们有关的,上面追查得那么紧,大哥真的没有问题吗?”
“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瞒着大哥,让你继续留在这儿?”明诚黯然,“大哥原本的计划,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把你和锦云骗去巴黎,然后顺带地把我也支走。若不是现在还和大哥说没有找到你们,你以为我现在还能好好地在北平?”
“事隔多年了,在重庆真的毫无头绪,老师做事情,如果他不想留后路,就绝对没有蛛丝马迹可以查。”明台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死士,死间计划不是只有一个么?”
“和死间计划不一样。”明诚烦躁地拍了拍后脖子,“你老师做事情你都不清楚,我怎么可能知道是真是假?”
明台却突然看向朱徽茵。
朱徽茵撇嘴,直接出门了,“行了,不听你们的悄悄话。”
“你支她走做什么?她跟着我做事情十多年了,是可靠的人。”明诚有所警觉。
“哥,我想问你件事。”明台定定地看着明诚,“如果当年,我就真的没有出手,没有进老师的全套,那么一开始,死间计划,选的是谁?”
“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你查到了什么?”
明台转过了眼,“不是查到了什么,而是这么多年了,居然现在才想明白一些事情,”这个年近而立的人,看着自己的兄长,眼神还是像当年的小孩子一样,“老师做事情那么果决干脆,他的学生那么多,凭什么对我高看一眼?我真的有这么优秀么?同样是送死的人,为什么他唯独一开始,对我就有愧疚,我的命就比郭骑云和于曼丽金贵吗,就比他自己的命金贵吗?”
“人和人的命就是不一样的。”明诚慢慢地抚摸着自己手套上的纹路,“你不明白,而我,从小就知道。”
“那个死士的名单上,有你吗?”明台捏着明诚的肩膀,让他正对着自己的脸,“你是属于哪一样的死士?”
“你想让我说什么?”明诚挥开了明台的手。
“你疼我,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其实阿诚哥,你太重感情,所以有很多破绽。”明台的眼眶里渐渐泛红,“比如说,你一听说我被老师劫走了,不顾大哥的命令就擅自营救,而后很多事情,你其实都是关心则乱……以前我不知道,可是我最近我突然懂了……你从心里认定了,本该去死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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