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诚背对着她,挨个检查上膛的枪,“穿好没有?”
“怎么突然是这样的命令?”朱徽茵从箱子里翻出一件及膝的羊绒粉色风衣穿上,然后对着镜子化妆,“你和我?去天津杀一个人?两个人一起去?太多事了吧。”
“叛徒,”明诚转着枪,“确切的线报,上海地下组织的覆灭这个人脱不了干系。”
朱徽茵拿着画笔的手愣了一愣,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不会是故人吧?”能导致上海地下组织覆灭,如今又往北平来,很明显目标直指朱徽茵这个漏网之鱼。
“代号鸱鸮。”明诚起身,穿上外衣,将枪别在腰后,“你肯定认得。”
朱徽茵手中的眉笔猛地断了。
一脉相承的代号,如何不认得,“他是通讯和破译的天才——真的是天才,我和他共事过半年,你知道,我没有上过军校,所有电讯破译的本事都是和他学的,后来我先你一步回国,他之后的履历我不清楚了,只是以前在76号为我们的电波做掩护的时候,我似乎截到过他的发报,保密级别非常高……”
“他在南方局电讯处工作过。”明诚的声音带上了血腥的味道,“怕也是因此接触到了许多绝密的信息,他自己破译了吧?到了这个级别,还要叛变,”明诚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冷笑,“畜生。”
鸱鸮无疑是个优秀的特工,更可怕的是忠诚组织多年,也是立过许多战功的,却不知道为何一朝叛变。
曾经许多优秀的通讯员都是从他手下出来的,如今却被自己的老师亲手送上了死亡之路。
“之前南方局严查信息泄密,确实也查出过叛徒和内线,可是仍有人被围捕。”明诚最后将一把轻便的手枪扔给朱徽茵,“最终是查到有两个表面上普通联络员,实际上秘密电报员的人死了,两人工作上没有任何交叉,潜伏在不同的地方,却同时暴露,终于查到了鸱鸮的头上。”
这是明楼查到的。
一开始他接到命令,一方面是彻查上海地下组织覆灭事件,一方面是暗中撤离有可能被暗杀的同志。后因上海地下党的重建工作另有人选,明楼便继续主持南京方面的工作,身居经济要职,获取经济情报。
因明诚和夜莺都去了北平,明楼换了新的人来接手南京地下党的军情线和行动组。一些机密的电报都是明楼自己亲手接发。
顶替了明诚位置的人也是高级特工,但是上任不足半月,竟然在住处被狙杀。
明楼不动声色,去找了一趟周高印,却发现南京军统站近日并没有查处什么共产党,整个军统站都在忙着查其他的事情,而且按照军统的一贯作风,应该会先想办法抓活口。
明楼在南方局的身份保密级别极高,除了直接领导他的人,不会有泄露的可能,哪怕是在电讯处工作,也只是知道“眼镜蛇“这个代号级别极高。说得难听点,一朝胜利,明楼十有八九会被当成战犯抓起来,因为只有他的上级能证明他的身份。
明楼和明诚在组织上的身份与在军统不一样,在军统,明诚彻彻底底就是明楼的副官,是他的附庸,一开始进军统,就带着收买与掣肘明楼的性质,明诚无论是和通共还是和贪污扯上关系,明楼都跑不掉。
而在党内,间谍工作的保密条例极其严格,哪怕明楼是明诚的上级,明诚手下到底有多少人,具体是谁,如何联系,明楼是不清楚的,纵使身边知道底细的那几个,都是因为有别的掩护身份,工作上的需要。
同理,明诚也只能无条件地执行上级明楼的命令,而不知道命令是谁下的和具体的原因。
而明诚和朱徽茵不一样,两人的档案都是在南方局里的,纵使级别高,但是若是出了高级别的叛徒,不是没有泄露的可能。
由此,明楼确定那人并不是冲着他来的,甚至很有可能不知道他身边的明诚的真实身份,他要杀的只是在明诚原先的位置上的人,至于是如何查到的——且目标明确的,顺藤而查,明诚级别高,加之从巴黎到上海,多年来虽是南方局的人,但是他能直接接触到的南方局内部的人太少了。明楼能顺藤查叛徒,说明也有人顺着别的关系,查到明诚。
如此查来,也是海底捞针。
直到锦云和夜莺底下的联络处同日出事,明楼终于找到了其中一个突破口——
来人直指夜莺,却在刺杀了那个顶替明诚位置的人之后在南京方面再无动作。他曾以为是明诚和朱徽茵的信息同时泄露,如今看来,很可能是那人原本就与朱徽茵熟识,然而却只知道青瓷这一代号。
不知道是万幸还是不幸。
明楼连夜上报南方局彻查夜莺的关系,数小时之隔,鸱鸮出逃。
明楼派人阻击,没能成功。追逃的人一路上同时遭遇了另外一方力量的围杀,为了避免更多的损失,明楼取得了上级的命令,等鸱鸮抵达天津准备中转之时实行狙杀。
“他一路辗转往北平来,看来是必须要拿我的命来交投名状了。”朱徽茵将手枪藏进大衣内,“如何计划?我去引蛇出洞。”
“有人保护他,还是暗中行事为好,若是能远距离狙杀最好,省得暴露了。”明诚说道,“到了天津,他不认得我,我去找他落脚的地方,到时候你执行狙击——你的准头还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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