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大,别在这儿多呆了。早些回去吧。”
明诚说罢便转身走了。
独自来,独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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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日子拖拖拉拉地到了冬至。
北平城里表面上风平浪静,内里却暗潮涌动,各方势力无声地在博弈,处处皆是致命的漩涡,一脚不慎,便再无来日。
不到半月的时间里,倒是发生了几件事情,还能算作谈资。
头一件,便是秋季时就已经成立,但是一直没有什么大动作的国防部预备干部局突然在北平设立了所谓的青年航空服务大队,派了一群学开飞机没多久的愣头青来,在燕郊占了块原本是青年军营地的地儿,称作营地。
第二件事与九成九的北平百姓无甚干系,但是与明楼明诚关系甚大。中统局和军统局的改组总算是真的提上了日程,换了块牌子,人还是原来的人,不排除有些吃不开的,在明争暗斗之中失了性命或是失了地位。
明楼早该回南京去了,然而他一直滞留在北平,看起来也无甚要紧的事情,隔三差五地来方家,不知道和方步亭谈些什么,明诚刚开始还是旁敲侧击,后来干脆就直接问了。
无论是明楼还是方步亭,都没有和他说实话。
“你答应过我的,”明诚非要问个清楚明白,“从此之后彼此之间再无欺瞒。”
“我是答应过你,”明楼笑笑,“绝对不骗你,所以我没有说谎话。”
但是也没有说真话,干脆就不说话了。
冬至也算个节日,明楼没有打扰人家一家团圆,约了李宇清去戏楼听戏。
明诚在方步亭的书房里打了一天的算盘,到最后连方步亭都听不下去了,起身出去了。
谢培东一页页地翻着账本,面无波澜。
“姑父。”明诚将算盘推开,他本来就不需要这种东西,“兄长今日会回来么?”
“如何问我?”
“他不可能找我,也不太可能和父亲低头,家里还有谁?”这是个很显然的答案,谢培东从来不苟言笑,却让方孟敖和方孟韦服气。
“还有你程姨。”谢培东明显装作不懂明诚的意思。
电报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谢培东迅速地带上耳机,拿起笔记录电文。
电文很长,明诚估摸着大概是央行发来的公文之类的东西。
谢培东的脸色却越来越严肃。
明诚站去了他的身边,电码汇成一个个文字,在明诚的脑海里迅速地成句。
公文常常流于冗繁,然而只有一句话,明诚看得清清楚楚——即日起委任笕桥航校上校教官方孟敖为北平青年航空服务大队大队长。
明诚伸手去拿电报纸,纸张被谢培东一把抽走了,攥在了手里。
“崔中石可是死了。”明诚道。
“我知道。”
“他的上线……指派了新的没有?”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明诚压低了声音,“他刚加入组织没有多久,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情,如今不抓紧他的联系和思想教育工作,难保他的想法有变,对我们以后的工作造成不必要的困难。”
“他留在北平,也方便我们北平方面展开工作。”谢培东话毕,就不再说话了,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明诚一个人站在屋子里。
晚饭的时候明诚下楼,饭厅里的气氛很明显不对劲。
好端端地坐在饭桌上的是谢培东和程小云,厨房里却有响动。今天冬至,佣人都是放了假的,只有开车的小李和看门的门房不回家,然而这两人是不会进厨房的。
方步亭端出了一盆汤圆,“阿诚下来了?吃饭吧,今天是冬至。该吃汤圆。”
明诚有些吃惊,方步亭极重视规矩,举手投足之间皆是古典文人的风骨,亲手下厨这种事情不像是他做得出来的,“父亲怎么亲自下厨了,佣人不在,怎么不喊我一声,我来做就好了。”
“你这是什么话,佣人不做的事情,就要你做?”谢培东话语之间带上了锐利的机锋,不似他平日的做派。
程小云一贯是眼观鼻鼻观心,闭嘴不语。
方步亭倒是一脸平和。
明诚便明白了,“父亲早知道了兄长会被委任这个职务了吧?”
至于怎么就提前知道了,很显然,前几日明楼日日来方家,可不只是和方步亭喝喝茶那么简单。明诚不想细想,想得太清楚,反倒更心生无趣。
“你们爷俩要谈公事就楼上去谈,让我好好吃顿饭,总不能让我连饭桌都上不得了吧。”程小云拿碗去盛汤圆,满满一碗,方步亭想去接,程小云却停也不停地掠过方步亭的手把碗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方步亭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
明诚埋头吃汤圆。黑芝麻馅儿的,甜味从舌尖到牙齿再到脾胃的深处,丝丝缕缕地延伸开去。
其实还能再甜一点儿。
“苏先生还没有回来?外面快要戒严了吧?”程小云看看时间,问了句苏轩。
苏轩这些日子一直住在方家里,却无声无息地仿佛游魂一般,朱徽茵的死抽去了他大半条命,若不是她的尸体一直被扣着不能领回来安葬,明诚怀疑苏轩都没有办法撑着一口气顶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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