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她怎么还特地去学了。
“我拖你后腿了,帮不上你什么。你在外面做事……若是有一日去了,我连给你披麻戴孝的资格都没有。学着写写你的名字,不至于以后有人问起来,我为谁守着寡都说不清楚。”
王天风着实觉得自己是个自私的人。
明楼问王天风他要不要包个红包随份子。
“红包留着,哪一日我倒霉,比你这丫先死了,看在一同杀过人放过火下过毒做过孽的份上,照顾照顾我的女人。”
“看在一起报国的份上。”
——————————TBC————————
长歌行 番外八
是日,方孟韦和谢木兰飞抵法国。
这一日是冬季的巴黎难得的晴天,无风,午后的阳光很和煦。
明镜尽管身处异国,穿的仍旧是上海的裁缝给她裁的旗袍,已是去年做的旧衣服了,外面裹着时新却低调的羊呢大衣,这身打扮在机场里十分显眼,这就是个典型的东方贵妇人。
方孟韦和木兰已经在船上颠簸多日,一下船就接着登上了长途飞机,一口气都不停歇。木兰被这趟旅程折磨得奄奄一息,有气无力,方孟韦虽说不会被这点苦头击倒,然而身体上的疲累从来就是不是最难受的,他乍然要去国离乡,离家别亲,却不知道北平里此刻会是怎样的狂风暴雨。偏偏风暴来临的时候,却是他不得不离开的时候。
明镜如果说本来还有些心存侥幸,然而确确实实地看见了方孟韦和木兰的身后再无他人的时候,还是露出了一瞬间的失落。
明安被保姆索菲亚抱着,午后的光景有些困倦,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指头。
方孟韦刚上前,还没有开口问好,明安就朝着他伸出手来了,“二伯伯。”
方孟韦一怔。
“这不是二伯伯,这是小方叔叔。”明镜也是心里一酸,从索菲亚怀里接过明安,“二公子见笑了,小孩子分不清你们。”
“劳烦明小姐亲自来。”方孟韦拉着木兰,对明镜微微鞠了一躬。
“你这是哪里的话,你是阿诚的哥哥嘛,也是我的弟弟。”明镜笑了笑。
司机和车都在外面,刚刚能坐下,索菲亚坐去了副驾驶,明安被明镜抱在怀里坐在后面,“你们一路也辛苦了。”
索菲亚回头对明镜说了一句什么,她是个四十岁出头的妇人,笑得一脸和蔼。
明镜的法语不甚灵光,虽然听懂没有问题,文字能看懂十之五六,不过说出口就有些磕巴,两人对话了几句,明镜才扭头笑着对方孟韦说道,“索菲亚太太说,二公子你一看就是个东方的贵族绅士。”
方孟韦有些紧张,“这……过奖了。”
木兰总算回复了些精神,“小哥,人家法国人喜欢这么说话,你脸皮子也太薄了。”
“原本我和安安啊,是住在巴黎乡下的。”明镜絮絮地说着话,“家里的一些生意有经理,我除了带带孩子,也没有什么事情做。不过二公子和谢小姐来了,住在乡下不方便,家里原本在市区里就有一套房子,当初明台他们几个在巴黎的时候也住的,收拾收拾,还能住人,离学校也不算远,开车能到的。”
“您客气了,直接叫我孟韦,叫她木兰就好了。”方孟韦道,“我们两个在法国也是抓瞎,语言也不会,总要先上上语言课程,学校什么的,来日方长。”
“我知道的呀。”明镜道。
方家是世族,明家则是几代豪富。不过方孟韦下车的时候,到底还是在心中感叹了一句明家真是有钱。
两层带前后院子的典型的欧式小洋楼,红瓦白墙,看起来比北平方家的宅子小些,院子却很大,草地上积了雪,然而这儿一片都是富人区,出门不到五分钟的车程,就能见到塞纳河畔的灯红酒绿。
院子里扫出了一条小路,弯弯曲曲通到门口。
方孟韦踏上的时候才觉察出这儿的独特来,脚下的小径竟是青石板,为了防滑,还有雕凿的痕迹,看不出凿的是什么花纹,绵延一片,随心恣意。
然而这段有花纹的青石板并没有坚持到门口,迈过了十余块,便断了,余下便是普通的石板,工匠凿出了工整有规律的斜纹。
“小哥,你老看脚下做什么?”木兰被方孟韦背着,见他一直低头,“要我下来么,是不是太重了?”
“你都瘦成骨头啦。”
明镜怕孩子着凉,早就急急地把明安抱进了屋里,放在壁炉前的地毯上,旋而出门来,却见方孟韦在看脚下的石板。
“孟韦呀,你怎么了?”明镜站在屋檐下招手,“快进来。”
这张脸和明诚一模一样,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但是却不妨碍明镜从中抽丝剥茧地生出一丝丝的思念来。
想起了明诚,就会想起她那不知踪迹不知生死的明台,还有,明楼。
“院里的青石板有花纹,法国的工匠倒是独特。”木兰道,“不过法国也会用青石板么?”
“那段呀?原本是没有的。”明镜让索菲亚来倒咖啡,她年纪大了之后睡眠浅,已经不喝咖啡了,杯中便只是一杯牛奶,“原本就是托人买了这座宅子,明楼要来上学,他那个脾气,住学校里没人受得了他。屋子里原本也只是一些寻常的家具摆设,那会儿阿诚上高中,时间多,便断断续续地整理,然后就是今日这个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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