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看着看着,就止不住眼泪了,“他们过得好不好。”
这房子看着就简陋,明台身上穿得都是穷苦人才穿的旧棉袍,锦云穿得也跟个乡下女人一样。
“你有没有给我们明台带东西,我让你带的都带到了吧?”
明诚投降,“天地良心,都带到了。见了他才知道有侄子了,第二天又给他带了孩子的东西。”
明镜拭泪,“我总算对得起他的父母了,我们明家,也有后了。”说到一半,正巧明楼从楼上下来,“越来越没规矩了,回家了也不打招呼。”
“谁稀的和你打招呼。”明镜顶了明楼一句,“你们两个啊……”无故地又扫了一眼明诚,“没有一个有明台贴心的。”
明楼居高临下地看了明诚一眼,意思是你活该。
02
“事都办好了?”
“我办事,你放心。”明诚替明楼泡茶,明楼不接,示意他去泡咖啡。
“下午之后不准喝咖啡。”明诚不动。
明楼只得接过,“明台那小子还好?”
“谁一天到晚说他只要敢出漏子就打断人家的腿来着?”明诚撇嘴,“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延安的条件你也知道,他虽然在军统训练班呆过,王天风到底也没有亏待过他。”
何止呢,当初明诚假公济私,往军校送的好处可是一车一车的。
“我打断他的腿,大姐要扭断我的脖子。”明楼道,“明安……他倒是愿意自己的儿子姓明。”
“他到底也是明家的人。”
“他生父可还在。”明楼摇头,“你得空的时候,把这个消息也告诉黎叔吧。”
“疼了他二十年的,是明家。”明诚顿了顿,“那时候他那么小,对于生父生母,能有多少眷恋呢?”
“那你呢?”明楼看向明诚。
“我姓明,是明家人。大哥大姐和明台,就是我的家人。”
明诚自小不知父母,大约也是被抛弃的。当年养母桂姨,着实也疼过他几年,然后之后的折磨太过不堪。
明诚的心里,再也没有过对生身父母的渴望。救赎他的,不是生身父母,也不是院长嬷嬷嘴里的主,是明楼。
“早些休息吧。”明楼往后陷入椅背,“明日有个经济司的会议?”
明诚点头,却不出去。眼神瞄着他,两人一周不见了。
“大姐在家。”明楼说得隐晦,“大约还要找你说明台的事情。”
“大哥也早些休息。”
明诚退出去,回到自己二楼的房间,总觉得一室冷清。
明台总说在哥哥们面前他像个跳梁小丑,没有半点秘密,他明诚在明楼面前又何尝不是呢?
大约是受了有侄子却不能在身边看着的刺激,这两天,明镜看他们两兄弟处处都不顺眼了起来。
原本明台离开之后,明镜失落,于是变成了老幺的明诚地位骤然上升,如今她看明诚,大约也不如往日可爱了。
但是明镜又再一次操心起了明诚的婚事。
“我不管,你快点给我生个侄子,整日里别跟着你大哥鬼混了。”明镜在饭桌上用筷子指着明诚,恨不得去拧他的耳朵,“明天晚上,司各特路的咖啡店,我替你约了林太太的侄女儿,留过洋,是个钢琴老师呢。”
明诚一个头两个大,明楼偏不管他,根本不顾他求救的眼神。
“如果谈的来……我才不管你谈的怎么样,只要人家林小姐愿意,赶在过年前就给你办婚事。”明镜倔起来,没人拉得回头。
明诚暗自埋怨明台没事生个儿子干嘛。
明楼毫不客气地把明诚吃不下的生煎馒头吃了个一干二净。
山城重庆。
锦云抱着儿子,挨个给左邻右舍送点心——他们换了个住处,这是工作的需要,在一所中学的背后。
“以后请大家多多照顾的呀。”锦云一身粉缎子的旗袍,披着黑色的外套,显得有些丰腴,吴侬软语的调子,听得人软绵绵的,“我先生姓黎,是中学老师。”
“黎太太上海人哟。”几位太太接过锦云手里的点心,重庆的物资也常常难以为继,锦云送出的点心可不是一般的名贵,“都是邻居,客气了。”
街坊邻居一圈逛下来,又有孩子作掩护,锦云分明就是一个普通的妇人,跟着丈夫,到重庆谋生。
明安被锦云手里的拨浪鼓逗得直笑,锦云捏捏儿子的脸,恍惚间觉得,她其实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母亲。
明台是晚饭的时候回来的。一身青布长袍,带着眼镜,扣着一顶绅士帽,拎着有些破旧的公文包。
“还真像个老师。”
这话锦云早上送他出门的时候也说过,就是为了揶揄他罢了。谁不知道当年明台上学的时候逃课考试不及格的丰功伟绩呢,如今倒成了老师了。
“阿诚哥干的好事……应该说是大哥故意的。”明台放下手里的东西,“幸亏我没什么别的本事,历史地理国文都不行,钢琴还弹得可以。”
其实家里钢琴弹得最好的明诚。当初明镜让明台学钢琴,明台坐不住,成日里撒泼打滚,于是明楼让明诚陪着他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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