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从屋外跑进来,手里拎着瓶酒,“妈妈,钱不够,只买了酒。”
王夫人叫他过来,“叫叔叔好。”
孩子很乖巧,“叔叔好。”
明楼仔细看着眼前的孩子,眉眼之间,还是像他母亲多一些,少了几分王天风身上的桀骜不驯的气息,他摸了摸孩子的头发,“你父亲,是个英雄。”
“我知道。”孩子的声音很清亮,“爸爸是国家民族的大英雄。”
明楼万千滋味涌了上来,稚子年幼,然而他们打拼这些年,换来这一声“英雄”,足矣。
明楼知道王夫人是不肯收东西了,只是挑了几个玩具,都是些精致的东西,递到孩子的手上,又想掏些钞票,这才发现兜里是空的。
“小孩子,不用那么名贵的东西。”王夫人还想推辞,明楼急忙摆手,“没有什么,都是家里拿来的,家里有个小侄子,多玩一些,少玩一些,都是一样的。”
孩子却懂事,只挑了一样,便再也不肯收了。
明楼看着这个八九岁的孩子,文静懂事,倒是有些像小时的明诚,明台那个混世魔王,向来只有他很想要的,以及他撒泼打滚都想要的。
明楼在王家没呆多久。很多事情无法说,也不必说。没到中午,便告辞了。
王平把明楼送到巷口,和他告辞,“叔叔慢走。”
明楼看着这个孩子,是王天风的孩子,也是这个国家民族千千万万的孩子其中的一个。他们坠入深渊里去,总算可以把这样的孩子,托到黎明中来。
“这个给你。”明楼摘下手上的腕表,“不许说不要,就当是你父亲的吩咐。”
孩子小,带不了手表,便把手表紧紧地抓着在手里,抬头,眼睛里就有了泪水,“叔叔,除了您,还有人会记得爸爸么?”
“孩子,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和你爸爸一样的人。而你,一定要记得。”
明诚在方家呆到下午四点钟,才说要离开的。他估摸着明楼在王家应该会吃个午饭,加上叙话,这个点也该要离开了,他打算顺道去接一下这个大少爷,免得他发飙。
方步亭和他在书房谈了一个小时。其中的关节,日后的生活,总难免要各自安好。
“上海和南京近,大哥还能时不时见到哥哥。”木兰见明诚要离开,也伤心起来,明诚看样子也不会在重庆再呆多久了,方家也准备启程去北平了。
“你若真想我,我走趟北平也不是难事。”明诚笑道,“而且你看你小哥,不就像在看我?”
“小哥讨厌,”木兰嘴硬,“还是哥哥好。”
“你骑你小哥脖子上骑了十五年啊,”方孟韦哀叹,“没良心的。”
“你说的啊,我要是想你了,就给你写信,你来北平。”木兰拉着明诚的袖子,“你给我点什么东西呗,这样我想你的时候有点念想。”
“小弟哪次来没有给你带东西?”方孟敖见木兰又在耍赖,过来就想把她扛走,木兰扭来扭去的,不肯动。
明诚也是疼木兰的,翻了翻衣兜,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一包烟,一个打火机,还有钱包,“要不你随便掏哥哥的钱包?”
木兰不太情愿,“不行……你把那个打火机给我吧。”
真会挑。明诚心想,他的打火机可不是用来抽烟的,是个微型的照相机。不过想想,这些东西在特工手里是工具,对木兰来不过是个玩物,于是就给了,“这不是普通的打火机……”
明诚旋转了一下底座,对着木兰“咔嚓”一声。
木兰喜出望外,“真是个好东西呀!”劈手拿过就不肯撒手了。
“这个没问题吧?”方孟敖觉得不好,“这个小妮子拿着它指不定做什么好事呢。”
“我清过一次了,新的底片没有东西,再说了也没有几张底片。”明诚说道,“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洗出照片的。”
“来日再见了。”
“嗯。”
明诚出了方家,叫了辆黄包车回家,本想若是明镜回来的话,他就开车去接明楼。
结果一进门,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明楼的身上,一身的泥点子,头发也乱了,山雨欲来风满楼地黑着脸,见他进来,又是一声暴喝——
“你滚哪里去了?”
都是命债的。明诚跪下在客厅中央的时候心想。
明楼气得语无伦次,一直骂骂咧咧的,明诚听了好一阵子才理清楚了。
明楼一早就离开了王家,虽然忘带了钱包,但是好歹有脚,走回来也不是难事。结果走到一半,碰上有学生游行,警察来阻拦,封了路,明楼只能换路走。
明楼来过重庆,然而是多年前了,近年重庆被日军轰炸得厉害,炸了,又重建,道路就不一样了。一路问,一路走,结果就碰上了下雨。
明楼提着一箱黄金,没有钱搭黄包车。
“大哥,你回来再给钱也是一样的啊,家里有钱啊。”明诚怯怯地插了一句话。
“用你说!我是傻子吗!”明楼一本杂志就扔明诚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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