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年纪都能做我爹了你还和我抢吃的。”木兰推了他一把。
“我们家又不缺这点子吃的。”方孟韦拿了别的东西给木兰,亲自送到嘴边,“你哥哥要来北平,你就那么冷静?”
“下午里听着电话呢。”
“你撒娇要你哥哥来的吧?”
木兰扭过头去不理他。
崔中石是三日后启程去南京的,一来,是方步亭的嘱托,去看望这个至今和家里几乎没有联系的长子,二来,还存了其他的心思。
去年底他碰巧借调到外地出差,没有见着方家那个终于找回来的幼子。听方步亭和谢培东提起来,仿佛还是方孟敖亲自找回来的,方步亭说起来,先是感慨苍天有眼,还肯可怜他这个曾经抛弃了父子人伦的人,而后,便是说,幼子回来了,长子对家里的心结,总算也解开了一些。
方孟敖启程去南京之前,崔中石见过他一次,方孟敖走得不声不响,倒也愿意和他道别。
“你找回你弟弟了?”
“谈不上吧,终究他还是和他养父母家里亲近一些。”方孟敖说,“也不是父母,他是长兄和长姐带大的。”
“和你一样,”崔中石的上海乡音一直很明显,说起话来轻轻缓缓的,“是个重视兄弟亲情的人。”
“人真的能够做到不带一点怨恨么?”
“你说的是什么呀,是不恨家庭,还是不恨亲人?”崔中石笑了,“你能够问出来,说到底,你也是不恨,大约是你的小弟,格外看得通透一些,知道握着现在手里拥有的。”
火车南去。
明诚这些日子闲下来,才想起来,到了南京那么久,他的兄长可是一次主动打电话给他都没有过,更别说有空见一见这一句空话了。
刚开始的时候,明诚像对明台一样,隔三差五地想点办法捎点东西给方孟敖,上好的美国的雪茄,法国的衣服,倒了几手才弄来的咖啡茶叶,还有许多紧俏的物资。
原以为他收了,没想到他只是攒到月底,一起给明诚退回来。
那一日明诚在明公馆收到那一包东西,明楼足足嘲笑了他半日。笑他自作多情找事情做。
明诚虽然做这些事情,多多少少沾了点不正道的东西,可是买东西的钱可是干干净净的。他没办法和方孟敖理论,只能不捎东西,捎封信去问问安好。
“你就一点发电报的本事都忘光了?这点小事还去求人?”明楼见明诚在房间里读信,伸手拿过来,发现不过寥寥几行字,方大队长写信和发电报一样,“浪费纸……”
“你怎么那么多事?”明诚把信拿回来,“有空就劳烦您大驾理理文件,整日里什么牛鬼蛇神都来找我要门路……什么鬼门路……”
“嘿,你小子!”明楼作势要去打明诚,明诚笑着躲开,明楼大约是心情好,难得的,撸起袖子就把明诚按在床上,“我是太久没有教训你了?”
“我求之不得。”明诚故意歪曲明楼的意思。
明楼嗤笑。
“咳,”房间门口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你们……”
明诚一把就把明楼推开,从床上跳了起来,明楼进来的时候,没有关门,此时,明镜就站在门口。
明诚尴尬极了,“大姐,我们闹着玩呢……”
明楼理了理领口,“大姐啊,有什么事吗?”大言不惭的,“他刚才挖苦我,我教训教训他。”
“我下午要去和苏太太喝茶,阿诚送我去吧。”明镜扫了一眼两人,“阿诚挖没挖苦你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肯定是没事找茬欺负阿诚,多大人了你还当成个小孩子教训?”
明诚八面玲珑,是对外人的,此刻在明镜面前,窘迫得无地自容,又怕自己说的话太过放肆,被明镜看出什么,一时间手足无措,耳朵飞红。
“您不会又是带阿诚去相亲吧?他下午有公事,不能去。”明楼说道,每次明镜说要明诚送去哪儿的时候,明诚基本是就是跑不掉地要去相亲了。
“每一次都有公事?”明镜挑眉。
明诚哪里还敢反驳,生怕明镜胡乱联想,急忙就乖乖地答应了,“大姐,我换身衣服就送您去。”
“这才听话。”明镜很满意,“好好打扮一下啊。”
明诚应是。被明楼在明镜看不见的地方白了一眼。
等到明镜下楼了,明诚才敢长出一口气,“我的天啊……”
“确实是天啊,”明楼叹气,“两个特工,没有发现一个普通的女人……”
“以前求着你你都不肯亲近一点,”明诚斜了他一眼,“挑着大姐在家的时候你……”
“意外。”明楼示意明诚替他整理衣角和领带,“不过下午真的有公事,你顺带吧。”他凑近明诚耳朵边说了几句。
“所以我要带着枪去相亲?”
“你还真想相亲——我不拦你。”
明诚撇嘴,确实不阻拦,但是会秋后算账。该算的账不算,不该算的,门儿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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