笕桥航校每年的费用,大部分都是南京地方财政司划拨的。
所以明诚就找了个例行查账目的事由,跟着崔中石去了笕桥航校。崔中石说是替方家看方孟敖,实则两手空空,也没带什么东西。
明诚总觉得不好,于是车一拐去了商场,又买了一堆东西。
“孟敖不会要的。”崔中石看着那些东西,心想这个幼子倒是比长子更像话一些。
“您以前去看他……就真的只是看看?”
“他性子一直这样。”崔中石笑道,“拧不过来,嘴上说着怨恨父亲,但是也愿意听我说家里的事情,前些年,孟韦和木兰还小些的时候,我就顺便捎些他们两个的照片。”
“还是拿着吧。”明诚说道,“军营里能有什么东西,条件差得很,他拿着点东西改善一下生活怎么了——我看他应该还愿意听您的话的。”
那可未必。崔中石一贯是温柔地笑着,也不反驳。
明诚确实不掩饰自己和方家的关系。他开车带着崔中石,后面跟着的车是财政司的一个处长和秘书。
方孟敖早就和军校打了报告,一早就在大门口那儿等着。
崔中石也没有大他几岁,但是他就是愿意和崔中石亲近。想来他的父亲还是太了解他了,从来不和他硬来,派来个崔中石,以柔克刚,偏偏崔中石永远都像一个和蔼的长辈——
像他想象之中的父亲和长兄的样子。
等到明家那辆气派的汽车开到门口的时候,方孟敖才发现,不是他的小弟碰巧也来看他,而是他的小弟亲自送崔中石过来的。
他那么一愣神的功夫,军校的副校长就和秘书一起走了过来,和明诚相互打招呼。
“例行公事而已。”明诚又像以前方孟敖见到的那样,挂着八面玲珑滴水不漏的笑容,“张处长和秘书会来检查账目,都是例行公事。”
“明秘书长客气了。”副校长和明诚握手,“专程来一趟。”
“哦,也没有什么,这位是北平分行的崔主任。”明诚介绍道,副校长了然,知道是来找方孟敖的了,“方队长可是等了一早上了。”
“受了方行长的嘱托嘛。”崔中石的那口绵软的官话对上副校长粗犷的北方话,总有些诡异的感觉,“烦请您行个方便。”
“我已经打过报告了,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方孟敖走过来就是这样一句。
副校长不和他计较,带着人领着张处长和秘书往财会处走了。
“崔叔,你怎么和小弟在一起?”方孟敖问道。
“难不成我只来看你,行长就不能托我顺便看看阿诚呀。”崔中石笑笑,“碰巧阿诚也说,自来了南京,一次也没有见过你。”
方孟敖对明诚,还是非常好的,此时一听也觉得是自己不对了,“对不起啊小弟。”
“哪有什么对不对得起的。”明诚也笑他耿直过头了,转身去车上搬给他的东西。
方孟敖摇头,“我不要你的东西。”
“你和我见外?”明诚不听。
崔中石忙扯住想去明诚理论的方孟敖,“好容易走一趟,你要和我们在这儿说话啊?”
最终明诚还是搬着一堆东西进了方孟敖的房间。
房间很简单,因为是上校教官,所以住的是单间,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些生活用品。
崔中石坐在椅子上,方孟敖坐在床上,两人叙着话。
明诚买的东西确实非常多,就地就拆盒子,替方孟敖摆放,吃食收进床头柜,咖啡摆在桌上,雪茄放在抽屉里,零零散散的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
“小弟,我自己会收拾。”
“你收拾,”明诚切了他一声,“你是准备到月底给我退回去吧?”
边说着,边把所有东西的包装全都拆了,咖啡罐子的口也开了。
“你行了行了。”方孟敖直接上手去拉明诚,明诚躲开,“兄长,您不会是想和我动手吧?”
方孟敖被明诚一句话给噎了回来。
崔中石在一旁笑得不行了。
“这里是军营,你知不知道军人应该怎么样?”眼见着明诚拎着暖壶就准备出去打开水了,方孟敖哪里坐得住。
明诚回头看了他一眼,心里说我好歹也是中校副官,虽然级别是低你一点。
方孟敖却以为自己谁不小心戳了明诚的痛楚——但凡是有血性的男人,谁不想血洒沙场为国争光?讪讪地退后了一步,“你又不是我的手下,忙这些做什么。”
明诚察觉了方孟敖的那点子心思,“总得给崔先生泡杯茶吧?”
崔中石从进来到现在,方孟敖愣是连杯水都没有给。
明诚打水回来沏茶,然后借口公事就离开了。
“崔叔,我爸叫你来看小弟,你就真的带着他过来?”方孟敖问道。
“这话不对。”崔中石和蔼地看着这个纵使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和年岁,还愿意初心不改的人,“是他带着我过来的。”
“也对,家里不至于对他不放心。”方孟敖想也知道,明诚跟着明楼,左右也是不低的官职在身的人,“我之前看到邸报,军统的戴笠局长死了——对小弟会有影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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