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明诚坐在那,周围一排排空凳子环绕着他,他是这些规整死气的木块中唯一的血肉。店里的伙计在他身边匆忙来去,而明诚不知道在想什么,对着半成型的演讲台,仿若静止。
付元士走到他身边,轻声道:
“副科,宋组长从丰泽园回来了,那已经叫特高课接管了。”
“有活的吗?”
“没抓到,死了的有五个。”
“广德楼的戏班子怎么处置的?”
“人和东西都扣下了,估计得吃点苦头。您看......”
阿诚摇了摇头,阻止了付元士说下去:
“你知道穆老先生这一折戏骂进去多少人?就算我去求了情,也有人不依。先关那儿吧......”
付元士立在他身边,还想说什么,阿诚听他吸了口气,却突然噤声了。
阿诚疑惑的侧过头去看付元士,见他眼神往自己另一侧看去,才扭头找到了让付元士噤若寒蝉的人。
明楼走过来,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他本身就有些严肃,这样看上去就带了些苛责的味道。他每一步都走得很实很稳,让人觉得就是撒下把豆子,这人也能一粒不动的踩过来。和这样的人物对上,就算付元士一向对高官不屑不在乎,也被这通身的气质一震,紧张的咽了咽唾沫。
阿诚忙想要站起来,被明楼抬手制止。他走过去,在阿诚的身边坐下了,他细打量了阿诚的脸色,问道:
“腿上的伤怎么样了?”
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如何,付元士对这种仿若上下级般的兄弟关系没有任何想要听下去的欲望,他示意了阿诚一下,自己出去了。
两人默默看着付元士走远了,才转回目光。对视了一眼,阿诚愁苦般的叹了口气:
“偏偏这时候出问题。”
明楼看着对方脸上那种遇到烦心事就露出的抿嘴的表情,仿佛是跟自己学的,但却生动很多。他安慰的抚了抚阿诚的伤腿:
“没有事情是一成不变的,你能让烧饼一个芝麻都不掉?”
这安慰听着就像是教训,明楼在心中叹了口气。
阿诚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知道我刚才吃了烧饼?”
“你......”
两人无言看了半晌,笑起来。沉重的气氛扫过去,又开始回到正题上,阿诚看了看表:
“时间差不多,你要回去了。”
明楼点点头,他把阿诚腿上略微松散的绷带扎紧些,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手停顿了一下,拇指微微用力,陷进阿诚衣服下的肩窝之处,揉了揉。
从远处看,这仿佛就是一个在危险过后出来察看弟弟伤情的兄长,两人关系并不太亲密,恰到好处的交谈后,一人边重新回到了隔间中。
自从明楼起身离席,明台就一直在等待。
日光轮转,一抹金边镀在明台的肩头,他持着枪调整呼吸,直到明楼的身影重新走回到隔间门口的一刹那。
他开枪了。
随着枪声,更大的一声响出现在明台这间房的门口。
明台来不及看对面屋中的情况,他就地一滚到梳妆台后面,手摸进了口袋,将那小瓶汽油攥紧了。
“是我!”
来人低喝了一声。明台认出了这个声音,猛地从梳妆台后探出头来。
是獴。
小满猫着腰一路小跑到明台身边,明台仓促之间还是关上了窗户。混乱之中谁也不知道枪声来自哪一扇窗。可搜捕也即将来到了。明台诧异:
“你怎么进来了?”
他飞快的拆卸枪支,将它们重新包裹在行李箱里。
“你现在不能出去,外面全是日本兵,已经把这里围堵上了。”
明台手上一滞,他抬起头,终于露出了一个生动的表情:
“那你还进来做什么?”
小满苦笑了一下:
“我刚进来你就开枪了。”
明台自军统培训以来,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呆了一下,听见小满继续说道:
“组织上让我通知你,完成任务后先不要回学校,因为刚得到消息,你们的学生要在一会儿的公开演讲上发抗日救国传单,一旦被发现,学校也要遭受盘查,你会暴露。”
“哦,那现在呢?”
“我想......”小满挠了挠鼻尖,坐到了那张花床上:
“我暴露了。”
TBC
明台摩挲了下方才捞在手中的狙击枪,总觉得心里有些虚,于是唱起了忐忑
付元士说你们明家的兄弟我不是很懂。
这一章有台丽你们get到了吗!!
这一章如有思维混乱,那一定是怪我的重感冒。
第三十八章 猎人
子弹擦着寺内寿一的脑袋,直直打在对面江朝宗的椅子背上,木屑迸得四处都是。
江朝宗反倒没什么事,他正在心里腹稿一会儿的讲话,忽然听到门口明楼叫他,他身材臃肿,回头时基本上是费力的把整个身子歪扭过去,才刚看到明楼的西装一角,就感觉背后一炸。
明楼被枪声惊得一顿,脚步一转,霎时间从门口退了出去。
他躲在门边疾呼了几声,叫屋里的人退出来。从他的位置去看,走廊外大厅的特务科都往对面楼奔去。阿诚持着枪跑过来,步伐紧凑而利落,只是腿上隐隐开始渗出血迹。他紧绷着脸,在门口极快的将明楼上下打量遍,伸手挡了他一下,然后自己一脚跨进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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