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训转头对邢忠道:“这是田庄的副管事梁峒,主管渔业。”邢忠三人连忙对梁峒行礼,梁峒依旧笑眯眯道:“快去见总管事罢,等分派好差事,老兄尽可以找我唠嗑。初春是休渔期,我很有空哇。”
“好说好说,只要梁兄有闲暇,咱们就喝一杯。”邢忠拱手。
董训别过梁峒,再转过一排平房,就是正厅了。邢岫烟听着平房里隐隐传出的妇人的笑声和飘出来的油烟味,猜测这一排平房应该是厨房。
正厅的两扇黑漆木门开着,一眼便可望见中央摆着的玉貔貅,墙上挂着一幅群山险峰图,很有气势。画下,一个身着玄色长袍的人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
浓眉如墨,一双眼睛如远空中的星辰,镶嵌在白皙得有些过分的面容上。嘴唇极淡,仿佛只是用笔轻轻抹了一下,没有完全着色。他看着四人走进来,轻轻地点头。
董训拱手道:“言管事,人带到了。”
邢忠和覃氏大吃一惊,眼前这位年轻人至多只有三十岁,居然就是这个大田庄的管事,没有弄错罢!
邢岫烟则在心里暗暗点头,这就是言泓了,二十九岁,上一任总管事言希的独生子。他从小在这田庄长大,十五岁上就帮着父亲管理田庄,展现出超乎年龄的管理才能。
言希去世之后,贾母看他出色,就让他继承了父亲的位置,别看言泓年轻,实际上,他已经在总管的位子上坐了十年。
董训见邢忠夫妇看着言泓发呆,清咳一声,邢岫烟拉一拉邢忠的袖子,邢忠才如梦方醒,行礼道:“言总管,失敬失敬。”
邢岫烟只轻轻地看言泓一眼,就垂下眸子,心里奇怪,这言泓,为什么会有一种熟悉感。
言泓示意邢忠一家坐下,道:“几位的来意,老祖宗已经派人和我说过,我就不绕弯子了,邢叔和婶子就去酒窖帮忙,而邢妹子和丫头在针线坊做事,如何?”
邢忠搓着手嘿嘿一笑:“老祖宗肯体恤我们,已经是天大的荣幸,哪里还敢挑三拣四,照您的安排来就行。”
言泓点点头,此时,一个葛布长衫,戴着东坡巾的中年男子走进来,对言泓道:“言老弟,这个月的账本我拿来了,你看看。”
言泓收了账本,对中年男子道:“秦叔,你来得正好,这是新来的邢叔一家。邢叔,这是我们田庄的秦暮秦副管事,主管酒铺。”
邢岫烟眼眸一动,秦暮,田庄的二把手,地位仅次于言泓。
哟,上峰来了,邢忠眼睛一亮:“秦副总管,以后请多照应。”
秦暮扫了一眼邢忠,言泓道:“邢叔,你们一家先到民居安顿下来,明儿一早上工。董兄,嫂子把房子安排好了么?”
董训道:“安排好了,我一会儿带他们去民居那里。”
言泓的手压在账本上,说了声好。董训便知他这是要和秦暮谈事了,领着邢忠一家出了正厅。
邢忠对年轻的总管事十分好奇,想要向董训打探一番,话未出口,迎面走来一个墨绿袄裙的妇人,簪环简单,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董训见了,对邢忠道:“这是内子,管着居所和针织坊。既然碰上了,你们就随她去居所罢。”
董婶微微点头,带着人继续走,董训自去做活了。民居在田庄最深处,俨然是个小村子的模样,几个垂髫孩童眼尖,拍着手笑道:“有新人来啦,有新人来啦。”
接着陆续有几户人家出来,朝着邢忠一家打招呼,算是接纳了新居民。一个身着紫色衣裙,长着一双笑眼的大嫂拉着邢岫烟的手道:“哟,妹子真是细皮嫩肉的。活像个大家小姐。”
邢岫烟道:“大嫂说笑了。”
大嫂道:“我说的话一向实诚,不信你问问其他人。”聚过来的媳妇们都笑道:“妹子,别听她吹牛。”
董婶对大嫂道:“杨桂家的,岫烟妹子就交给你了,明儿你带她去针织坊。”
杨桂家的笑道:“您放心罢,保证不把岫烟妹子带河里去。”董婶严肃的脸出现了裂痕,指着杨桂家的笑了。
邢忠一家看杨桂家的说话爽利,为人热心,有心打探田庄里的事情,杨桂家的又是个爱说话的,一个愿说,三个愿听,不一会儿就坐在了杨桂家中嗑瓜子聊天。
一个下午过去,田庄的一正三副四大管事,被杨桂家的说了个大概。除了言泓,其余的管事皆有家室儿女,分散在田庄各处做事。覃氏问:“言总管一表人才,怎么还没有娶亲?”
杨桂家的叹了一口气,道:“他十五岁那年是订过亲的,可惜那姑娘没福,熬不到成亲就急病去了。他很难过,一直没有再议亲。后来当了总管,又有几户人家托了媒人来问,都被他以事务繁忙无心婚事推掉了。”
覃氏点头:“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主。”
"说起来这田庄上的男人,没有一个及得上言管事相貌堂堂,别说外面的人了,就是田庄里,暗地里钦慕他的姑娘也不少,奈何除了田庄事物,他对其他都是冷冰冰的。"
邢忠道:"不知言管事他住在哪里?"
“言管事在田庄外另有居所,其他三位管事都住在这里,分别在东西南三角,红瓦白墙,独门独院,很好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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