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风轻叹一口气:“不是出去收账了么,回来得倒快。”
话音刚落,一身淡青长袍的言泓走进来,没有一句寒暄的话,径直问道:“现场发现了什么?”
对于这般无礼的举动,程风身为县令,毫无怒意,像是见惯的似的,道:“坐罢,我正要唤勘察现场的人来详细报告呢。”
言泓上前,与程风隔着案桌坐着,程风偏头道:“听说你去收账的地方盛产蜜枣,你嫂子念了好久了。”
言泓淡淡道:“已经卖了两罐,就放在马车上,你差人去拿便是。”
程风笑道:“言泓就是言泓,总是心细如发,干练老成,怨不得稳坐康平田庄第一把交椅。”
“不敢和您比,”言泓道:“您是地方上的第一把交椅。”
程风摸摸鼻子,言泓又道:“勘察现场的人呢?”
程风吩咐左右:“去,把关捕头叫来。”
很快,一个四十多岁的方脸男子匆匆进来,对言泓的在场毫不意外,行礼道:“大人,言总管。”
“说说罢,”县令自己倒了一杯热茶,道:“发现了什么?”
关捕头道:“湖边湿地上有不少划痕,应该是秦暮呼吸不畅之时剧烈挣扎所致,现场除了秦暮的脚印,没有留下别人的,看来凶手心思倒是细。但是--”
关捕头的面上露出猫一样的笑容,道:“也许是也太黑,或是心太慌,还在草丛下的淤泥留下了大半个,我已命人连脚印带泥土铲回来了。”
程风目露赞许,关捕头干这行干了许多年,做事还是非常令人放心的。
“还发现了什么?”
关捕头道:“暂时没有了。”
言泓站起来道:“走,带我去看看那个脚印。”
☆、第二十六章
邢忠被拘的消息很快传到家中,覃氏急得六神无主,眼泪哗哗地往下流。虽然邢忠平日没什么用,好歹是一家之主,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们孤儿寡母过日子,实在是太凄凉了。
邢岫烟握着覃氏冰冷的手,劝道:“娘,爹只是被叫去问话而已。人又不是他杀的,没事的。”
篆儿也道:“夫人,没准过两日就放出来了呢。”
覃氏抹着眼泪道:“管他是不是凶手,一进了衙门,还不掉层皮。”
篆儿道:“没事啊,老爷皮厚。”
覃氏禁不住一噎,想了半天,道:“就算皮厚,掉了也疼啊。”
篆儿道:“要不要先去买上几块药膏,等老爷回来用?”
邢岫烟颇有些哭笑不得,对覃氏道:“娘,你要是不放心,待会儿我去给爹送饭,顺便看看他。”
“你敢去衙门啊?”覃氏不敢相信。
邢岫烟笑道:“又不是龙潭虎穴,有什么去不得的。衙门还不许女儿给父亲送饭了?”
覃氏道:“你一个人去,娘不放心啊。”
邢岫烟问:“娘,要不你也一块去?”
覃氏立刻道:“让篆儿陪你一起去。”
邢岫烟一笑:“对了,娘,最好备些银子,上下打点打点,这样爹在牢里也可以过得舒服一点。”不是她认为此地县令是个贪财的昏官,只是电视上书上都是这么说的,有备无患。
覃氏转了两圈,又淌下一串眼泪,咬咬牙进屋内开了一个箱子,里面还有第二个箱子,一直开到第五个箱子,才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崭新的银票。
“这是当掉东西的一百两银子,你,你省着点用。”
邢岫烟有点僵:“没有零钱么?这一整张花出去,攒下的银子可都没有了啊。”
覃氏道:“零碎的都花了呀,你也知道你爹的臭毛病,这张银票要不是锁着,也保不住。”
邢岫烟道:“那么我和篆儿去银庄换成几张数额小一些的,我拿一张,剩下的还交给娘锁着。”
覃氏道:“我怎么没想到这个,还是烟儿你想得周到。”
“娘是太忧心,没了主意。”
覃氏稍微减轻了一点悲伤的情绪,揉揉额头:“你万事小心,我躺一会儿,头疼得厉害。”
邢岫烟让篆儿服侍覃氏睡下,给她一串钱,道:“去雇一辆马车在田庄门口等着。”
篆儿悄声道:“姑娘,真的要去呀?”
邢岫烟知道她年纪小,到了衙门这地方肯定害怕,便道:“你跟在我身后,不说话就行。如果实在害怕,就待在马车上,不用下来。”
篆儿挺胸道:“不行,我再怕,也不能让姑娘一个人。”
邢岫烟抿嘴笑道:“那么,快去雇马车罢。”
篆儿点点头,拿着钱先走了,邢岫烟略微整了一下妆容,拿了一顶帷帽,转身出门。
春天的阳光洒在身上,乍暖还寒,田庄四周都是青青的颜色,展现着新生的生命力。就是在这一个万物复苏生长的季节,有一个人失去了生命。
不知道可淑现在如何,父亲去世,对她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她与继母本就不和睦,今后的日子恐怕会更难过。
一边想一边走,不知怎么的,邢岫烟走到了内湖边上。湖面在阳光下波光粼粼,湖边青草离离,野花星星点缀。任谁也看不出来,这里曾经死过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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