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去一趟。”
☆、第三十章
对于言泓的到来,董瑜并没有太在意,只当言总管是看看他新官上任,酒铺运作是否正常。
心系秦可淑,董瑜下了工之后连饭都顾不上吃,匆匆去针织坊找娘。董婶道:“自从出了事,可淑就再也没来过针织坊了,刚才婧儿碰到她,说是去湖边祭奠父亲了。”
董瑜听了,扭头就走,董婶在身后一直唤他,他也没理会,不知怎么,听说秦可淑去湖边,一丝不妙的感觉涌上董瑜心头。
纷飞的纸钱在空中飘散,像是天空的泪水。秦可淑朝着湖面拜了拜,身形比纸钱还要单薄,才短短几天,经历家庭惨变的秦可淑足足瘦了几圈,原本秀丽的面容如同大雨摧折后的梨花,将凋未凋。
原本,秦可淑以为,她与父亲早已无甚感情,然而,当这位至亲之人死去的时候,她感受到了何为撕心裂肺。
那个生她养她,与她血脉相连的人,就这样消失在人世间,再不可寻。苍茫大地之间,她孑然一身,再无依靠。
一滴清泪落下来,接着两滴,三滴。秦可淑悲从心起,伏于草间痛哭许久,才站起来,掏出袖中的帕子,打算去湖边清洗泪容。
“可淑,可淑,你别想不开啊!”秦可淑从后面忽然被人拦腰抱住,惊叫一声。她下意识地回手给了来人一巴掌。
董瑜脸上很快红肿起来,浮起清晰的掌印。秦可淑愣住了:“瑜哥哥,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董瑜道:“不放,放了你就要去跳湖了。”
秦可淑的面容迅速红起来:“瑜哥哥,我没有寻死的意思,我只是去照一照。”
“你,你是说真的?”
“真的,”秦可淑道:“你看,前面是浅水,我要是跳下去,只会滚成泥猴子。”
董瑜愣了一下,连忙放开秦可淑,急退几步,一跤摔倒。秦可淑急忙走上前去:“瑜哥哥,你有没有受伤?”
董瑜顶着一头草屑站起来,说话有些打结:“没,我没事。”
两人想起刚才的事情,脸渐渐红了。看到对方和自己一般局促,更加发烫起来,简直要烧着了。空气在火辣辣中凝滞片刻,董瑜忽地喊出一句:“可淑,别想太多,我,我会给你依靠。”
秦可淑脑中轰然一声,一片空白。董瑜看她没反应,着急道:“我知道我长得一般,心直嘴笨,可是,我会待你好的。”
秦可淑脑中的空白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山盛开的杜鹃花,艳丽欲滴:“我要守孝三年,你可等得?”
董瑜面上显出狂喜的神色:“等得,就算是十年,我也等得!”
“那就好。”秦可淑抿嘴一笑,董瑜呆了呆,道:“可淑,你真好看。”
“你快回去罢,我要回家了。”秦可淑被他直直看着,害臊得不行。
董瑜醒悟过来,转身跑了:“可淑,可淑,我实在太高兴了,能娶你为妻,此生无憾!”
语音飘散,却牢牢地住进了秦可淑的心里。她低头看着自己的一身孝服和脚边的纸钱,发觉自己的境遇不算太糟糕。该过去的都会过去,她要走好以后的路。
半个月亮爬上来,映照着一个孤独的身影。冼尘打扫干净门面,关好门,最后一个离开。
下午他腹痛如厕过后回到酒铺,言泓已经走了,董瑜也不曾责怪他,他埋头继续干活,继续忍受客人的责骂,浑浑噩噩过了又一天。
回到家里,家里冷锅冷灶,一点生气也无。以前姐姐还活着的时候,家里永远一尘不染,每到饭点,都会有热饭菜等着他。如今,一切都是奢望。
冼尘随意煮碗面吃了,呆呆地坐了半个时辰,忽地站起来,走到屋后的杨树下挖出一个包裹,在黑暗中静静地抱了很久,又重新埋好。
史氏与沈度已经认罪,他不必再每日纠结,要不要把姐姐做给他的最后一双鞋子烧了。
安静中,姐姐的音容笑貌恍若在耳,对他殷殷嘱咐。
“尘儿,别睡了,快起床上工去,给你包好了馅饼,你一边走一边吃。”
“尘儿,你的鞋又破了,姐姐再给你做一双。”
“尘儿,今儿想吃什么,糖醋鱼还是炸排骨。”
慢慢的,这温柔的语调变得越来越凄楚。
“别去了,尘儿,就不能戒掉么?”
“尘儿,这是你最后的一点积蓄,再去就要花光了呀!”
“尘儿,今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回忆一声一声敲打着冼尘的心,这充满姐姐身影的家忽然异常难熬,一刻都忍受不了。冼尘倏然起身,逃也似的出了门,不由自主地走到了一个常去的地方。
“哟,这不是康平酒铺的店小二么,最近新来了一批□□,味道与先前的那些,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只有我们这家有,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啦,您不试试?”
冼尘心里冷笑,世人只知道他是康平酒铺的店小二,不屑于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他这类人,就如尘埃一般,天生应该被人踩在脚下。
招呼的人看他不说话,还当他没钱,立刻把笑脸收起来,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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