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茶艺师从妙玉,应该入得了言泓的眼。然而拿来了,言泓却又不喝。
邢岫烟道:“言总管,厨房里还做了红枣杏仁糕,现在正软和。”
言泓道:“我不喜欢甜软的东西。”
“这样啊,”邢岫烟道:“那么我再端回去。”
“无妨,你吃罢。”
当着言泓的面,邢岫烟哪里好意思吃东西,况且她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想请教。她拿了账本,再一次走近言泓。
这一次言泓回答得很简短,但是句句都在点上,很好地解答了邢岫烟的疑惑。
合上账本,邢岫烟由衷地说:“多谢言总管赐教。”
言泓这时候才起身去倒茶,邢岫烟道:“言总管,茶都凉了,我去换一壶罢。”
言泓摆摆手,他需要的正是冷茶。
“今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还可以回来问我。”
邢岫烟认真地点点头,忽笑道:“这样一来,您也算是我半个师父了呢。”
言泓缓缓地喝着冷茶,并不答话。邢岫烟顿觉失言,言总管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
一杯冷茶喝完,言泓又倒了第二杯:“还有什么问题。”
“没,没有了。”邢岫烟行礼道:“那么岫烟退下了,不打扰言总管。”
出大厅的时候,迎面碰上腆着肚子的梁峒,梁峒的目光落到邢岫烟手中的账本上,笑眯眯道:“哟,这么快就上手了?”
邢岫烟笑道:“哪里,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
“你勤奋好学,这点比婧儿强多了。”
“婧儿为人机灵,点子多,这点我可比不上她。”
“有点子也是鬼点子。”梁峒嘴上这样说,却掩饰不住面上的笑容:“她现在成天抱怨没人陪她玩儿了。”
邢岫烟莞尔,秦可淑忙于婚事,她忙着学帐,殷儿又着了风寒,被她父母拘在家里,婧儿可不是寂寞了么?
“好了,你去忙罢,我找言总管说说话。”梁峒别了邢岫烟,走近广源堂一看,言泓正对着一壶茶一碟点心,不知道在想什么。
“哟,有红枣杏仁糕吃。”梁峒喜欢吃甜软的东西,这时双目一亮,走过去拈起一块放入口中,道:“还不错,就是不够甜。”
言泓把糕点往梁峒跟前一推:“梁叔喜欢吃,就拿去。”
梁峒笑纳,三口两口全部下了肚,觉得口中发渴,倒杯茶喝了,咂嘴道:“冷的呀。”
“梁叔来找我,有什么事儿。”
“噢,休渔期不是已经过去了么,我去算了日子,下月初三适合开网,你看如何?”
言泓道:“去年湖鱼减产得厉害,不如再多养一个月。”
“也行,我再去算另一个日子。”梁峒顿了顿,又道:“对了,秦暮去了,副总管之位空出来一个,上头怎么说?”
言泓道:“秦暮之死的来龙去脉,我已经如实呈报给老祖宗,老祖宗还没有回话。”
“是该好好掂量掂量。”梁峒道:“田庄里有几个好孩子,或许可以提拔提拔。我看瑜哥儿就很好,还有田庄里的一个酿酒高手,叫什么来着?”
“许荣。”
“对对,他也颇有才能。”
言泓心知梁峒想为梁临谋划谋划,特地来他这里打探消息,言泓只是不点破。论才干论资历,梁临差得太远了。梁峒的一颗爱子之意,只能搁浅了。
梁峒眼看在言泓这里得不到什么确切的消息,略略说了些细碎的事情,就起身走了。他打算着人上京一趟,找到老祖宗身边的亲信递递银子,为临哥儿说好话。如果临哥儿能拿下副总管这个位置,他也算扬眉吐气了。
正想着,忽有一只收伸到他面前,道:“爹,想什么呢?”
梁峒看清楚来人,一巴掌挥开他的手,道:“一整天不见人影,又去哪里鬼混了。”
梁临微抿了嘴,道:“爹不是让我跟着许荣大哥学学酿酒的手艺么,我每日都去啊。您闻闻,我身上都是酒味儿。”
梁临每次抿嘴,就像极了他娘亲。梁峒神色稍缓,道:“上进些,知道么?爹总不能护你们一辈子。”
“知道知道,”梁临讨好地凑过来:“爹您有哪儿酸么,儿子给您揉一揉。”
“起开。”梁峒道:“你跑一趟,告诉爹手下的人,再休渔一个月。”
“啊呀,爹,你又可以闲下来一个月。”
“你知道什么?”梁峒没好气道:“没有进项,爹爹管的这一块就连针织坊都不如了,爹的老脸往哪儿搁。”
“怎么会,针织坊都是些小娘子,懂什么。最近只是她们运气好罢了。”
“行了,别杵在这儿了,快去传话。”
梁临连忙答应,走得远了,才悄悄掏出袖子里的一只乌龟,龟背上的纹路黑中带白,颇有古朴的意味。梁临对着乌龟脑袋道:“好险好险,没让爹发现。你可是我花了二十两银子买的,可金贵了。走,哥哥给你找个好住处。”
说完,抱着乌龟喜滋滋地走了,他得先去给爹爹传话,然后再侍弄宝贝乌龟。这几天在酒坊里熏得他都快不认识自己了,得缓一缓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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