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岫烟想了想,道:“我回去写一封信给妙玉姐姐和李纹妹妹,劳烦鸳鸯姐姐托我转交。”
鸳鸯笑:“纹姐儿倒好说,妙玉师父么,也不知她愿不愿意见我。”
“姐姐,你就找人从门缝里投进去就完了。”
“这样啊,那倒省事了,明儿送过来罢。”
邢岫烟试探道:“鸳鸯姐姐,你觉得康平田庄如何?”
鸳鸯倒了一杯热茶,握在手里:“虽然生活不富裕,倒也怡然自得。”
“要不,你就留在田庄里罢。”
鸳鸯道:“别说我的卖身契在贾府,就算是自由身,现在老祖宗身上不爽利,我也是决计不会离开她老人家的。”
邢岫烟想想也对,怀着一颗伤感的心,别了鸳鸯离开客房。
夏夜星光点点,如铺展的珍珠,一颗一颗明亮动人。看样子,贾府的倾覆就在这一两年之间了,到那之前,她必须掌管田庄,成为这田庄的主人,着手救助可以解救的贾府众人。否则,她当初在老祖宗跟前说的话,都成了华丽丽的谎言。
不知不觉回到家中,邢忠夫妇在灯下吃宵夜,篆儿为她开门的时候朝她眨眨眼睛,邢岫烟笑了一下,邢忠夫妇不睡,这是专门等着她呢。
邢忠道:“烟儿,快过来尝尝这凉拌凤尾菇,好吃的。”
邢岫烟道:“爹,我不饿,你和娘慢慢用,我先去休息了。”
覃氏忙道:“烟儿等一等,爹和娘有话要同你说。”
邢岫烟只得站住了,邢忠朝篆儿一瞪,篆儿识趣:“老爷,我去沏壶茶来,给你和夫人润润喉。”转身出了门。
邢岫烟心里笑:还要喝茶润喉,这是要准备对她长篇大论了么?
屋子里彻底没了外人,覃氏上前握住邢岫烟的手:“烟儿啊,这么多年,家中虽然艰难,爹娘未曾亏待过你罢,从来没让你干过累活重活。”
邢岫烟道:“没有,爹娘对烟儿很好,烟儿不曾忘记爹娘的养育之恩。”
邢忠夫妇面色和缓,邢忠搓着手,道:“那个,听说,鸳鸯姑娘带了老祖宗赏给田庄之人的东西,其中有你的一份--”
这又来了,邢岫烟觉得心中疲惫,道:“爹娘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罢,烟儿不会过问。”
邢忠与覃氏对看一眼,道:“这--我们连东西都没见着,还谈什么处置。”
邢岫烟没明白:“爹娘这是什么意思?”
邢忠拍了一下大腿,对覃氏道:“我就和你说了罢,烟儿不是这等自私之人,肯定是言总管坑了咱们。”
“爹,娘,这话怎么说?”
覃氏急急道:“今儿一早我们不是听说你得了老祖宗的赏赐么,于是我和你爹就喜滋滋地在家里等着,差篆儿去酒窖给我们告假。谁知道一直等到中午,肚子都饿扁了,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我和你爹想着莫不是中途出了什么差错,就去了言总管那里,哎哟喂,你猜言总管怎么说。”
邢岫烟哪里猜得出来言泓的所思所想,眼巴巴地等着覃氏说出下文。
覃氏叹了一声,道:“言总管说老祖宗这赏赐是留给你的,其他人不能动。我就好言好语解释,我们是烟儿的亲父母,哪里算什么其他人。可是言总管还是冷着脸,说除了你本人以外,其他人一律不能动。”
邢岫烟心头一暖,老祖宗这是怕父母又动她的赏赐,留不下什么东西。自己说实话与老祖宗算不得亲人,老祖宗竟然会为她着想,实在是令她温暖。
覃氏看邢岫烟只顾发愣,有些着急,推了她一下,道:“我说烟儿,你怎么皇上不急太监急,那些是老祖宗赏给你的,可不能被言总管眛了去。”
“娘,你多虑了,”邢岫烟道:“言总管在田庄十多年,一直很得老祖宗赏识,得到的赏赐不知道有多少,我那点东西入不了他的眼,他怎么会眛下呢。”
覃氏直着眼睛道:“那么他干嘛拦着我们。”
“娘,应该真是老祖宗这么嘱咐过。”
邢忠哑然,覃氏道:“老祖宗为什么--”后面的半句话轻至无声,渐渐闹了个大红脸。他们上次把邢岫烟的赏赐几乎全部当掉了,难道这事情传到了老祖宗的耳朵里,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邢忠与覃氏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没错,讷讷无言,邢岫烟一转眼看到桌子上有两个颇为精致的礼盒,问:“这是谁给的?”
覃氏把礼盒收起来:“我买的,许久没有添置首饰了。”一点东西都没捞着,还送鸳鸯东西作甚,还不如自己用了呢。
邢岫烟不甚在意,道:“时候不早了,爹娘早点休息罢。”
邢忠夫妇相互看了一眼,讪讪地走开了。篆儿听到里面没了交谈声,才端着茶进来。
“老爷,夫人,姑娘,茶来了。”
“大热天喝什么热茶!”覃氏在里屋闷声道。篆儿一听这语气,就知道他们没得逞,朝着邢岫烟挤眉弄眼。
邢岫烟捂着嘴笑了,洗漱之后回到房间里铺纸研墨,提笔写信。给纹姐儿的信写得很快,问候她的近况,然后是对她新婚的祝福,一气呵成。而第二封信,却搁笔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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