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云又去抱了一次草料,目光落在言泓尚紧闭的木门上。耽搁了好几日,少爷总算决定启程了。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应该是初秋,梨花林中唯一的那株枫树,应该是红叶满冠了。他可以摘一些枫树叶来染糕点,做好看的枫叶红枣糕吃。
门吱呀一声响,言泓身着天青色的衣袍,出现在出云面前。他深深地吸一口梨林的清新气息,把肺腑里的浊气换掉。出云走过来,看到言泓眼下的一片青黑,唇角有血丝,就知道,他的热毒昨晚又发作了。而他,依旧没有把他唤醒,进去伺候。
少爷总是这样,出云如果不醒来,他是不会主动唤人的。就算疼得钻心,也会咬牙硬撑着。一刻一刻地熬过去。
出云定定地看着言泓,这一刹那,他非常的生气。将手中的草料一扔,回到自己房间里彭地一声关上了门。
言泓苦笑一声,这孩子,胆子越来越肥了,敢当着他的面使性子。但是他现在似乎不大有力气,自己去井边打水洗漱了。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再进去躺一会儿,只见出云的门又开了,他气咻咻地跑出来,把言泓往房间里推,指了指床榻。
言泓道:“你不说,我也会再睡一会儿,只不过先要洗漱吃点东西。”
出云闻言,又一阵风跑出去了,言泓感到嘴唇发干,想倒一杯茶润喉,但茶壶里的是隔夜茶,只得再等一等。
又到了启程去怪老头那里的时候了,一想到整整一个月要听他叨念个没完,言泓就头痛。今年去得迟了一些,不知道冰泉老头会不会气得吹胡子瞪眼。
捏了捏额头,系于屋檐下的竹制铃铛忽地响了起来,清脆悦耳。这是有人来访的信号。言泓看着风铃,心中一动。
他中热毒的事情,只有他和出云知道,田庄众人一无所知,他们只知道言总管每逢仲夏最炎热之时,就会外出游历一个月方归。至于去哪里,也无人知晓。
前几天他与两位副管家说了游历的事情,又安排了下个月的各项事宜,基本上考虑到了方方面面。这时候,若是田庄有人来找他,必定发生了难以解决的事情。
言泓唤道:“出云,去看看谁来了。”
出云端了水进来给言泓洗漱,不耐烦地做着手势,大意是管他是谁,不理会就行了,就当咱们已经离开了。
正说着,屋檐下的铃铛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比上一次更为急促,来人的着急心情可想而知。
言泓对出云道:“去看看。”
出云不愿意动弹,言泓面色沉下来,欲要自己去,奈何走了几步,内息空虚,脚步也跟着虚浮。出云看不下去,只得把言泓拉回来坐下,自己“噔噔噔”跑出去了。
言泓起身细细修整仪容,又换了一身檀色长袍,看起来精神许多。
门被敲了三下,言泓道了一声请进,来人便立刻推门而入。
是董训,面上通红,额角还留有细密的汗珠。言泓余光中看到出云在门外的一株梨树下鼓起了腮帮子,暗自笑笑。对董训做了个请坐的手势,道:“董副总管,急匆匆而来,莫非是田庄出了什么大事?”
出云给两人上茶,董训却一口也顾不上喝,用衣袖擦拭了额头上的汗,道:“言总管,如果不是事出紧急,我也不会过来。瑜哥儿出事了!”
言泓眉目一凝,问:“是怎么回事?”
董训叹了一口气,董瑜今年是诸多不顺啊,才从秦暮的命案从脱身出来,又卷入了酒铺的纷争。天蒙蒙亮的时候老张惶急地找过来,他没敢和娘子儿媳说实话,含糊应付了几句,径直来找言泓了。
等这件事了结之后,他看来要带着一家人去庙里上香,求几张平安福才行。
言泓听着董训的叙述,面色渐渐凝重。原来,董瑜怀着一腔意气到了富阳村之后,与袁老板据理力争,并提议将酒交由酿酒多年的师父查验。
谁知那师傅查验下,酒中确实含毒,董瑜面色大变,道一定是运酒途中出了问题。盛怒之下的袁老板哪里肯听,当下就把董瑜扣住,扬言要田庄总管事言泓前来赴会,才肯放了董瑜。若是言泓不来,董瑜就别想回田庄了。
董训看着言泓:“言总管,您看要不要报官,交给官府解决,这样就不会耽搁你的行程。”
“董叔说哪里话,董瑜出事,我这游历自然要往后推一推。再说,能协商解决的事情,就不要惊动官府。咱们的客人都是耳朵尖的,若是让他们知道官府又来康平田庄,白添一层疑虑。”
董训点头道:“言总管,酒铺的事情不归我管,我也不清楚其中的情况,您看,先要做什么?”
言泓手指轻点椅背:“走,先回田庄。”
话音刚落,出云就蹦了出来,拦住言泓不让他走,面色焦急。董训看不懂手语,呆着看了半日,问言泓:“出云小哥这是怎么了,莫非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言泓看了出云一眼,淡淡道:“没事,一早上没吃,他怕我饿着,拦着我让我吃完早点再走。”
董训闻言松快了些,对出云道:“出云小哥别担心,到了庄里,我让厨房做些好吃的给言总管,保证饿不着他,你就放心罢。”
出云不理董训,只是气鼓鼓地看着言泓,言泓对着出云道:“我去去就回,最多两天时间,耽误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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