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泓虽然很少发脾气,但一向说一不二,出云自知拦不住,打手语道:“说话算数,一天都不能多。”
言泓点点头,喝了一口茶,道:“董副管事,我们走罢。”
两人走出园子,乘马车直奔田庄。留下出云对着最近的一棵梨树又打又踢,发泄心中的不满。可怜那棵梨树什么错也没有,白白掉了一地的叶子,秃了小半边,看起来很是可怜。
言泓与董训匆匆回到田庄,言泓一下马车便道:“去酒窖。”
董训记得出云着急的脸,道:“言总管,你不用饭食么,饿出胃病来就不好了,我答应过出云小哥,要让厨房给您做早膳的。”
“无妨,一会儿再用也不迟。”言泓说着,一甩袍子就往酒窖去,董训只得加快脚步赶上。
邢忠与覃氏在酒窖旁的小棚子里昏昏欲睡,手中的芭蕉扇掉下地也不知觉。邢忠朦朦胧胧间正抱着一个黄金做的酒罐美滋滋地不撒手,听到有人拍了拍桌子,没多想,含含糊糊道:“领酒啊,写个单子写个名字就自己进去搬,轻点儿,我困着呢。”
对方并没有往里走,而是又敲了几下桌面,邢忠不耐烦地抬头,道:“我不是和你说了么,你耳朵聋--言,言总管?”
后面的气势徒然矮下去,声音像是扯得太长断掉的琴弦。言泓居高临下地看着邢忠,道:“你就是这样守酒窖的?”
邢忠看着言泓几乎凝出寒霜的脸,连忙辩解:“言总管,不是这样的,我今儿只是太困了。平常我们都很认真,是不是,啊?”
邢忠推一推旁边的覃氏,覃氏还不知道言泓来了,兀自伏在那里睡觉,被邢忠一推,差点摔倒。她满面怒容地站起来道:“你干什么?只许你睡大觉,不许我眯一会儿啊。”
待她看到言泓,怒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心里一惊,这回可算是被总管抓了个现行,这下完了啊言总管要大怒了。惊慌之下,躲在邢忠后面不说话了,只那眼小心翼翼地看着言泓。
言泓皱了眉头,对董训道:“你去酿酒坊找许荣调几个人手过来,再去请个大夫,把酒窖里的酒仔仔细细清查一遍。”
邢忠与覃氏面面相觑,皆白了脸,邢忠讷讷道:“言总管,您请酿酒坊的人来就罢了,再寻个大夫来是啥意思,这儿没人生病啊。您,是不是气糊涂了?”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言泓冰冷的目光打在邢忠脸上,邢忠像是被冰雹噼里啪啦打了一遍,冻得骨头都有些疼。他立刻闭了嘴,再也不吱声了。
☆、第五十一章
事关儿子,董训二话不说就去执行,动作很快,不多时大夫和人手都来了。言泓一点头,一行人便进入酒窖开始查验。
天很热,阳光毫无遮蔽地照下来,草木的叶尖都无精打采地下垂,似乎快要在燠热之中融化。邢忠和覃氏却觉得一阵一阵寒意从心底里涌上来,他们几乎控制不住想发抖的双手。
言泓却没有看他们,他灼灼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敞开的酒窖。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终于,大夫率先走了出来,面上没有了来时客套的笑容。
言泓反而平静了,这个结果,他猜到了。确定之后就可以筹谋下一步该如何进行了。
大夫对言泓拱拱手,道:“酒窖里的照殿红里有毒,闻味辩色,似乎是一种毒菌的汁液。”
言泓朝董训示意,董训拿出一封厚厚的银子,递给大夫。言泓道:“葛大夫行医多年,论医术医德都是行业中的翘楚,还请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此外,照殿红之中具体是何毒,还请费心。”
葛大夫被戴了一顶高帽,又得了厚重的报酬,哪里还会拒绝,自然是满口答应。
邢忠与覃氏呆了半日,叫起来:“言总管,我们可没有下毒啊,给我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我们都是老实人!”
不知是谁在酒窖中冷笑了一声:“你们不敢是不敢,但自称老实人还是算了。”
邢忠瞪起眼睛:“谁啊,有本事站出来说话。”
言泓道:“行了,知道不是你。”
董训去送大夫回来,从酿酒坊调来的人手也结束了清查的工作。对言泓道:“禀告总管,酒窖里少了五坛竹叶青,十坛梨花白,六坛女儿红,还有三坛汾酒。”
邢忠猛然道:“不可能,我只是偷偷打几壶来喝,绝对不会少那么多,我又不是水牛。”顿了一下,又叫起来:“肯定是来搬酒的人趁我不注意偷偷搬走了,这些没良心的东西。言总管,快把他们抓起来问话!”
董训看着邢忠只顾着责怪别人,自己毫无悔意,心里暗自摇头。言泓冷冷道:“查自然是要查,有错处就要惩罚。”
邢忠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脸:“言总管,我认得几个,抓到了可以找我去认人。”
“来人,”言泓语气如冰,把邢忠夫妇冻得一激灵:“把他们关起来。”
邢忠连忙叫起来:“言总管,你怎么不分黑白啊,抓我们做什么。”
覃氏道:“言总管,好歹烟儿也对针织坊立下了功劳,你看在她的面子上,饶过我们这一回。”
言泓任他们叫,不为所动,覃氏急了,指着言泓道:“言总管,我看你仪表堂堂,敬你是个君子。既然你不留情面,我就不客气了。你这突然来找我们的错处,分明是想吞掉老祖宗给烟儿的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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