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氏话没说完,罗怀秋却也猜到了。罗家若是真的有意于张十一郎,罗怀秋为叶限所救这件事恐怕还真的有些麻烦。
于氏压下郁色,展眉向罗怀秋笑了笑,“无论如何这也说得清楚。叶世子也是守礼知法之人,喜娘也别多想了,左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罗怀秋翘了翘嘴角,叶限是守礼知法之人?恐怕最视礼教纲常为无物的人就数他了。不过罗怀秋也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毕竟她是真的累了,没心思再去想这些利害,反正于氏总能替她料理妥帖。
于氏看着罗怀秋换上中衣躺下,仔细地替她掖了掖被角,起身出了内室。罗怀秋隐隐约约听见她吩咐在安宁什么,却又听不真切,就在这朦朦胧胧的境地里,睡意占领了她。脑海在被杂乱无章的梦境填满前,最后一个勉强还算清晰的印象竟然是叶限襕衫护领上绣的那串万字符。
醒来的时候已经午时了,罗怀秋差不多是被自己饿醒的。罗怀秋刚从床上坐起来,安福就走进来准备替她更衣。
“安福,我不是让你去休息吗?”罗怀秋见安福虽然换了一身清爽的翠绿色短袄和墨绿色挑线裙,眉宇间仍是看起来倦倦的。
安福抿唇笑了笑,“多谢小姐关心,奴婢休息过了。奴婢这不是寻思着小姐也快起来了吗。”
罗怀秋打了个哈欠,任由安福替她穿上半臂和袄裙,又轻轻柔柔地梳通她打结的长发。
“小姐可要用些饭食?小厨房给您炖了枸杞鲫鱼粥,还有中午做的芥末鸡丝、凉拌建兰、蟹黄豆腐、银耳素烩、水晶虾饺,奴婢给您去热一热吧?”
罗怀秋只觉得一阵钻心的饥饿。不顾安福正在给她梳头发,就拼命点头,“快去快去!”
安福在西次间摆好了菜。西次间才刚刚放了冰盆,还热得很,罗怀秋才一走进去就觉得有些腻味,皱了皱眉,刚想吩咐安福索性将菜都放到内室的八仙桌上,安宁却进来通报说罗怀夏来了。
罗怀秋立即打消了念头。若是让罗怀夏看到她在内室里吃饭,恐怕是会得挨唠叨。只得老老实实忍着闷热在桌前坐下。
罗怀夏穿着石青色暗八仙纹样的直襟,看起来倒是神采奕奕,一点儿不受暑气影响。
“哥哥。”罗怀秋放下筷子站起来,小步走向罗怀夏。罗怀夏赶紧上前托住罗怀秋的胳膊,引着她坐回绣墩。
罗怀夏细细询问了罗怀秋的情况,听完后却只是沉默不语,无意识地摩挲着青花压手杯。
罗怀秋莫名地忐忑起来,先前面对于氏都没什么不安。
“哥哥?”
罗怀夏微微偏了偏头,目光直直地触上罗怀秋的眼睛,浅浅浮起一层笑意,“叶限是不是还给了你一瓶龙骨膏?”
罗怀秋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咬着嘴唇紧盯着罗怀夏。这幅如临大敌的样子逗乐罗怀夏。他扬了扬眉毛,细长的眼睛弯了起来,“现在紧张什么?先前叶限给你的时候倒不见紧张。你可知什么是龙骨膏?那是铁骑营内用的金疮药,取剡州五色上品龙骨辅之以寒水石、滑石、枯矾、黄丹等等,以含毒之材制疗伤之药,就算是太医院的御医来制成功率也不过十之三四,非外血不止的重伤员不得用。叶限就这么整整给你了一瓶。”
原来这个小瓷瓶来头这么大。罗怀秋有点儿想扶额。是该说长兴侯府财大气粗,还是该说叶限这孩子太败家?“这该不会算私相授受吧?”
“瞎说些什么。”罗怀夏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叶限这回是到京城承恩寺找若觉法师,半道搭救你也没耽误他多少。上回西安前卫的指挥使拿了两株雪莲花,我顺道就让叶限带去了,这样两相互不亏欠。”
何止是不亏欠!龙骨膏除了五色上品的龙骨难寻些,本身寒水石、滑石什么的也都是寻常货色,也就稀罕在难以制取。而雪莲花那是抵得上寻常半栋民宅的价值了。看来罗怀夏还真是不想欠长兴侯府人情。也奇怪,这么价值连城的东西叶限竟然收下了。
“叶限他找若觉法师做什么?他还信佛?”罗怀秋想起叶限一箭射杀萧岐山的狠辣,实在难以想象他虔诚跪在佛像前的样子。
罗怀夏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罗怀秋,只把她盯得发毛,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开口:“喜娘倒是很关心叶限?”
“没有!”罗怀秋脱口而出,这么一来却好像是欲盖弥彰了,罗怀秋有些懊悔地顿了顿,用漫不经心的口气说道,“我只是觉得叶限这人看起来不像是敬鬼神的。哥哥!你真是的,总揪住些有的没的。”
罗怀夏见罗怀秋虽然面色愤愤,神情倒不是含羞带怯的忸怩,笑了笑也就把这事儿揭过。他松了松肩膀,站起来,“行啦,哥哥就是来看看你怎么样的,好好吃饭吧。”
罗怀夏刚挪开半步,又想起什么似地俯下身,顺手撩了撩罗怀秋的刘海,道:“对了,得知会你一声。估摸着就这几日,太子又要撺掇着皇后召你进宫,届时皇后恐怕会问起张十一郎的事情,喜娘你先别急着表态。”
“怎么,张大人那儿有新进展了?”罗怀秋皱了皱眉,躲开罗怀夏挠来挠去的手,拽住他的食指,威胁似地往后扳了扳。
罗怀夏吃痛地龇了龇牙,用力抽回手,怏怏地说:“没想到喜娘心思转得也挺快。差不多吧,高恭这权柄也把不了几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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