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怀秋本来是想喝的,但又想起《红楼梦》里的情节,世家大族都是拿茶汤漱口的,含了一口茶在嘴里不敢咽下去。结果左等右等也没等到枣华拿痰盂上来。罗怀秋鼓了个腮帮子看起来像条小金鱼。
罗怀夏笑着对老妇人说:“喜娘还小,估计是喝不惯这绿茶,祖母您何苦糟蹋上好的云顶甘露。”
罗怀秋大窘,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赶紧把茶水咽下去。虽然她不怎么喜欢喝绿茶,但云顶甘露的味道自然不是寡淡的花茶可以比拟的,一口下去甘香四溢。罗怀秋忍不住想喝第二口,却被罗怀夏夺了茶杯。
“小孩子还是别喝太多茶,小心晚上睡不着觉。”罗怀夏把杯子交给枣华,一副长兄如父的样子。罗怀秋不甘地咬了咬嘴唇,她前世就一向嗜茶,每天把茶当水喝。现在已经一整天连茶叶沫子都没沾过,好不容易有得喝一口,却轻轻巧巧地就被罗怀夏阻止了。
“祖母,这是您给我的茶……”罗怀秋又靠到老夫人身边撒娇。
“你哥哥说的对,喜娘还小,等你跟裕嘉一样大了,祖母每天给你喝茶。正山小种、金骏眉、西湖龙井,随你挑。”裕嘉是罗怀夏的乳名,罗怀秋一直觉得不公平,凭什么他的乳名这么好听,自己的乳名却和乡野丫头没什么区别。当然这乳名是武定侯起的,谁也不敢抱怨。
罗怀秋无奈,只好斜了罗怀夏一眼以泄私愤。
出了露葵山房,罗怀夏叫住了罗怀秋,“你怎么处理那个安福?”
罗怀秋怔了怔,回过头,发现罗怀夏的表情很平静,莫名觉得他这是在考校自己,就老老实实地回答:“让她跪了两个时辰,贬为三等丫鬟,三个月内不得近身服侍我。”想了想又补充道,“娘亲还罚了我院子里仆妇两个月的月例。”
果不其然,罗怀夏露出满意的神色,点了点头,“嗯,还算有条理。安福你既然保下了,就得让她有价值。”
“知道啦,哥哥。”先前不给喝茶的账还没算呢,罗怀夏现在又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来指点她,罗怀秋有点不服气,“我又不笨。三个月过去了我看安福的表现,如果好的话再把她提上来。”
“先只能提成二等丫鬟,不过可以让她做一等的事。”罗怀夏事无巨细。
“嗯嗯嗯嗯!”罗怀秋觉得罗怀夏实在低估她,不过比自己大了两岁,怎么事事都搞得精通得很。
“对了,你要的字帖我让乐康买来了。《韩非子》你肯定是描不来的,如果你喜欢的话,就当墨宝把那两张字留着吧。”罗怀夏忽视妹妹的不耐烦,见罗怀秋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又补充一句,“收好了,等我以后功成名就了,可是价值千金。”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明朝应该叫“台阁体”,但《良陈美锦》里用的馆阁体,我也叫馆阁体啦。
另外革翁就是裹腿布和鞋子的结合体。明朝庶民是不允许穿靴子的,只能穿这种革翁,又称皮扎。
☆、练字
这几天练武师傅还没要求罗怀秋回去练早课,罗怀秋每天上午就在小书房里认认真真地描那本字帖。
那天罗怀秋正准备开始练字,于氏则领了一个二十左右穿冬青色比甲的女子来到沛芹院。
“听说你求祖母把梁妈妈卖了?小鬼灵精。”于氏捏了捏罗怀秋的脸颊,笑眯眯地说,“不过现在梁妈妈走了,安福被贬为三等丫鬟,你这里连个能管事的都没有。这是娘亲院子里的何庆媳妇,办事一向仔细周到,以后就让她在沛芹院替你管事,好不好?”那个穿冬青色比甲的女子上来向罗怀秋福了福身。
罗怀秋歪着头想了想,记起这个何庆媳妇就是于氏以前身边的大丫鬟瑞雪,去年嫁给武定侯府大管事何先录的次子何庆。何庆媳妇五月份刚给何庆生了长子,也算是站稳了脚跟。
罗怀秋点了点头,向何庆媳妇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
何庆媳妇是个很伶俐的人,见罗怀秋笑了,立即满面是笑地说:“不知小姐可有印象,以前小姐还和夫人一起住在雁芙阁时奴婢就曾伺候过您。奴婢还记得小姐最喜欢吃玫瑰松糕。”罗怀秋不置可否地笑笑,以前“罗怀秋”喜欢吃什么她还真不清楚。
“小姐要练字呢?奴婢替您研墨吧。”于氏走后,罗怀秋重新提起笔,刚想吩咐安宁来研墨,何庆媳妇却殷勤地挽起袖子拾起了墨锭。见罗怀秋打量了她一眼,何庆媳妇赶紧又笑着解释:“小姐也别怪奴婢越俎代庖。只是安宁到底也不会写字,奴婢先前就觉得这个墨锭有些发软,恐怕是水加多了。奴婢以前也和夫人学过几个字,研墨那几分讲究还是懂一些的。”罗怀秋想到自己几乎文盲的水平,决定还是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以后就麻烦何姑姑教教安宁如何研墨。姑姑是娘亲派来替我管事的,这种琐事还是交给丫鬟们吧。”
“小姐折杀奴婢了。”何庆媳妇有些受宠若惊,“小姐吩咐的事奴婢一定做好。”
“小姐这是……刚开始学字?”何庆媳妇看罗怀秋那颤颤巍巍的握笔姿势,忍不住问了一句。
罗怀秋一阵尴尬。她这握笔姿势都是照前世记忆里那些练过书法的同学依葫芦画瓢。她屋里安福虽然识字,但也不过是个半吊子,根本没人能够指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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