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重子…不经意间对上那人惊怯的目光,迹部景吾微微眯了眯眼。
走廊上的女子神色瞬间掠过几丝复杂,两人目光相对之后那女子象是避之惟恐不及脚步有些踉跄的退开。
尚未来得及思考那女子的惊慌失措意味着什么,迹部景吾听见了双亲已恢复冰冷公事公办态度的对话————
“医生怎么说?”
“只是需要静养。”
“那就遵照医嘱休息…”
“进行到半途的几个合作项目请多关注一下。”
“别担心,会有人处理。”
“给你添麻烦了。”
“嗯~那么我就不打扰了。”
简短的jiāo谈过后,迹部景吾静静的看着双亲如同商场合作伙伴那般道别。
迹部慎一如既往行色匆匆,当他转身离开病chuáng上的迹部景子神qíng露出些许复杂;而目睹这一切的迹部景吾神qíng却如同雕塑般,冰冷毫无生气。
直到迹部慎迎上走廊外的八重子。
“你怎么站着?不是说好了坐在位置上等我的吗?”
男人环着怀中的女子,侧面满是亲昵而爱怜神色;女子没有答话,畏缩着藏进对方怀中;最后他低头亲吻着怀中女子的发心,拥着她缓缓离开。
相拥的两人以肢体语言阐述了恩爱缠绵,此时此景似乎可堪入画。
迹部景吾收回视线,转头不露声色的凝视还躺着休息的母亲,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藏在背后的双手指甲已嵌入掌心。
“景吾。”
“景吾!”
是谁的声音冲破几乎失去理智的愤怒,迹部景吾恍然回神,双眸清明起来,“什么事?”
……
“景吾。”迹部景子伸手攥紧表qíng明显不对劲的儿子,“那不是你该管的事!”她语气严厉的警告着。
“哼!”迹部景吾冷哼一声。
“可是姑母,他们太过分了!”义愤填膺出声的反而是身为旁观者的藤原今日子。
“今日子,闭嘴!”迹部景子转头望着不知为何滞留的晚辈,断喝一声打断了对方或许接下来的出言不逊。
想是她的神色过于冷厉,今日子怔仲了下神qíng慢慢浮现些许委屈。
见状,迹部景子缓下语气,“你先去办我jiāo待的事,这里有景吾。”
今日子原地踌躇着,眼眶渐渐发红,半晌她咬着下唇微微鞠躬,“是。”
病房敞开的门被今日子离开时随手关闭,迹部景子收回目光,转看向站在原地的儿子。
“父母的事不该由晚辈抱怨什么。”她淡淡的开口,端庄的脸庞没有丝毫波澜,“你该尊重你父亲才是。”
僵硬的沉闷过后,迹部景子略略提高声音,“你的回答呢?身为迹部家的继承人,不该拥有的qíng绪不需要拥有,我从小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吧?”
还是没有得到回答,一如往常的许多次。
迹部景子知道这意味着她的儿子正无声抗议她的决定,她本该继续解释甚至qiáng硬要求儿子改变仇视态度的,可是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却换成无关紧要的东西。
“我累了,你到病房外面等她们。”
……
几乎算是驱逐般将儿子赶出房间,迹部景子半依软枕,神色恍惚望着chuáng边巨大的玻璃窗。
外面日光正好,她却只觉得冷。
她是想教导景吾无论如何不能恨的,可是…可是当她看着之前那一幕,心里隐隐叫嚣的却是极端恶毒的想法。
她想让景吾恨那两个人,想教导景吾毁了那女人;即使等到真相揭开,她会得到景吾同样的深恶痛绝。
她在刚刚的瞬间几乎忍不住心中尖锐到恨不得毁了一切的想法。
迹部景子双手环臂抱紧自己,十指无意识攥住衣袖,闭上眼,眼前浮现的是那张她恨了许多年的娇美脸庞。
“八重子…”她一字一句咬牙,仿佛要将那个名字生生磨碎在齿间。
甚至不必细细思考,那些往事至今仍历历在目。
……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浓烈。
如果要问到迹部景子为什么那般急切的想阻止藤原今日子,大概是因为她自己感同身受的缘故;当然,不愿意自己晚辈痛苦一生的理由多少有在其中,但最重要的却是她不愿意儿子走上相同的路。
那样痛苦的人生,没有身在其中的人不会明白。
迹部景子曾经感叹藤原今日子与自己太过相似,这句话绝不是什么戏言;今日子私下里的小动作没逃过她的眼睛也不是她明察秋毫,而是因为那些手段是她玩了许多年的。
当年的她甚至比今日子更狠绝一些。
那时侯的她还是藤原景子,从懂事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将来的目标是站在家族合作伙伴继承人的身边,她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能成为那人完美的妻子。
据周围的人所言,她受到的每一次赞许都是在为将来的美好奠下一块基石。
可惜教导她的人却没有告诉过她,即使再完美也并非相爱的条件。
迹部慎与八重子一见钟qíng,即使家世的悬殊也没能阻挡他不顾一切的爱;她刚开始只是冷眼旁观,因为她坚信迹部慎是一时被美色冲昏了头。
八重子美得惊人又如何?只是小康之家的女人哪里配得上迹部家?
后来想想她彼时真是天真得可怕。
直到迹部慎一点点崭露头角,集团内顽固不化的股东们肯定了他的才华且乐见其肆意成长时她才惊觉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迹部慎不必凭借任何人就能带领集团走向辉煌,他的妻子人选自然也就随他心意决定,不会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当年的婚约只是双方长辈口头戏言要推翻也是轻而易举。
后来当她真正心想事成时,订婚宴上沉浸在喜悦中的她对于迹部慎冰冷的目光也只是微微一笑置之;她已将是他的妻子,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会看到她的好,届时他被迷惑的心也必然会回到她身边。
她心想事成证明了深爱必定可以胜过一切。
……
而即使心想事成又如何?她用了几乎半生得到一个痛不yù生的答案。
抬起刺痛不已的肩膀,单手抚上眼角,迹部景子涩涩的笑了笑。
‘谁规定丈夫一定会爱法定妻子的?’
犹记得婚后当她一而再再而三失望后怒声质问得到的回答。
当时的迹部慎表qíng冷淡,他笑着说‘你坐好迹部夫人的位置,我没有背叛就够了,你还想得到什么?’
是,他并没有在外面花天酒地,可是她想要的却不是貌合神离!
争吵日趋激烈,她与迹部慎逐渐由相敬如宾演变成相敬如冰,直到她在巡视旗下商场时再次遇见八重子。
彼时她身心俱疲却只能qiáng颜欢笑,而失败者的八重子却容光焕发;她被簇拥着站在人群中央,目光遥遥望着站在柜台边面带微笑听售货小姐介绍商品的八重子。
周围的目光大半聚集在娇艳如花的那女子身上,她怔仲良久之后拦住先前在八重子身边徘徊似乎颇相熟的男子。
男子是她的属下,一打听她就知道想知道的东西。
可是知道之后,她再也忍不住愤恨的自怜自艾。
凭什么?凭什么被驱逐的八重子可以迅速发展出另一段感qíng且幸福的与别人成家?不是该抱着伤痛与羡慕默默渡过一生吗?
她才是得到所有人支持的胜利者!连迹部家的长辈都赞许她与慎的婚姻,她是胜利者所以慎不应该再爱别人!
特别是如今已冠上其他男人姓氏的八重子!
她走上去,多少带着恶意站到对方面前。
后来,后来发生的事太过凌乱她记不得细节,只是记忆中烙铁般深刻的却是争执或许是她嘲笑过后八重子慌乱间后退却跌倒在地时,那缓缓自她身下绽开的血海。
在医院里看到八重子满眼的恨意那刻她慌不择路逃走。
她并非有意害八重子失去第一个孩子,所以她让家族的人出面想要补偿;知道八重子接下那张巨额支票时她正被家族勒令乘坐班机飞往欧洲避开纷争。
她惶惶不可终日整整一年,闭上眼睛就是八重子躺在血海中的模样。
她尚未与慎有孩子,她心qíng很迫切可惜因为自己身体的缘故没能如愿,所以她多少明白女人没有孩子该是如何痛苦。
希望八重子能够慢慢原谅她,或者八重子不原谅也没关系,她可以接受对方所有的责难;她每天晚上都如此虔诚祈求着。
最后她没能等来想象中的责难,却等到了被迹部慎抱在怀中裹着襁褓的婴孩。
‘你害我失去一个,我就你的权利中拿回一个。’
接踵而来的是八重子隔着大半个地球的yīn冷话语。
她浑身冰凉,接过婴儿时忍不住嚎啕大哭着质问迹部慎,既然背叛为什么不彻底一点?
迹部慎当时怎么回答的?
哦~对了,他说八重子不愿意,因为这只是她的报复。
[从哪里偷来的,就送回哪里去],是这样的吗?
她环紧怀中的婴儿,刹那间恨到极至。
既然如此,她会好好养大这孩子让他只认她是母亲,然后她要八重子永远也无法得到自己该享有的权利!
做错一件事其实不要紧,悲剧的却是一错再错。
直到迹部慎qiáng行夺回本该属于他的爱人时她本该成全的,可当看到站在八重子身边的另外一个孩子她还是疯了。
八重子真是狡猾!明明是双生子却只送回一个!
于是她同样冷声开口反报复。
要入籍可以,但是景吾永远不能知晓当年的往事。
她要八重子被自己的儿子恨之入骨。
既然她已经无药可救,那么所有的人就都跟着她身处地狱吧。
……
眨眼间她的半生沉溺挣扎着过去,她有时候会反思,自己如果当时选择截然不同道路会不会过得比较快乐?可是得不到答案。
迹部景子静静擦gān脸颊上蔓延开的水渍,微微抬起头让窗外倾斜而入的日光蒸发掉自己曾懦弱的痕迹。
世上没有如果,她一生已经毁了所以就这样吧。
被憎恨纠葛层层环绕变得冰冷如铁的心底,唯一剩余的柔软是她养了许多年的孩子。
她名唤景子,景吾是她的孩子;即使并非由她孕育,她疼爱的却不比任何人少,所以她会阻止藤原今日子重写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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