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变成了这个样子,从前,他们互通有无,无话不说,而现在,明明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他们却似乎回不到从前的样子了。这段时日里,清冰总是唤他陛下,想从她嘴里听一句“小鱼哥哥”真的好难好难。
排兵布阵,落子生死,皆在他手,却唯独不知该如何挽回她的心。
岐黄仙官还在把脉中,又是一波仙侍涌了进来。原来是司仪府来禀报大宴三军将士的进程,还有司制局送来了新裁制的帝袍和冠冕朝服。
清冰难得见他处理朝政,从前她只陪过他布星值夜,如今看来,他这个天帝倒是当得及称职。也对,润玉本来就是龙,凡人不都说“真龙天子”嘛。
“来,过来!”待岐黄仙官和各路仙侍一一退下后,润玉扬手将清冰唤到跟前来。
润玉似乎兴致颇高,清冰却是兴致缺缺看着润玉手中的衣物。“料子嘛倒是好料子,落霞锦、鲛綃纱,样样都是极好的,只是不知陛下这是要送给哪家姑娘的?”
“清冰,我希望你能够出席此次大宴。”
清冰背过身去:“我小的时候羡慕过那些仙娥,衣袂翩飞,珠翠相点,可是当我看到父母担忧的眼神时,我就知道这些与我无缘。陛下,莫非是要小神做那女子打扮,在九霄云殿上让众仙好好看上一番。”
这又是何必呢?
润玉将她的身子转过来,面色沉静,“本座那日说过的话风神莫非忘了。”他说过,要和她结夫妻之缘,那他就要光明正大,让全六界的人都知道,他润玉要娶的妻就只有清冰一个。
“我看陛下是忘了,您有婚约在身。”
“风神莫非忘了,水神逃婚,嫁给了魔尊,这算起来,洛湘府是不是该赔本座一个妻子。”
清冰说不过润玉,只能狠狠瞪着他,他这意思是锦觅跑了所以她得把自己赔给他是吧,“水神逃婚,意料之外,身为亲族,清冰只能向陛下请罪,至于这洛湘府着实找不出第二个水神来!”
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润玉有心让清冰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身份,但是清冰的态度也是很强硬了,洛湘府的主人只会是先水神先风神之子。
“本座犹记当年先天帝定下的是水神风神之女,只是风神膝下无女,而锦觅仙子是水神长女亦也是风神之女,故而定下的是锦觅。若是,先水神风神膝下有女,你说当如何?风神?”
清冰的声音染上了沉重的悲哀:“为人父母者,焉能不爱惜自己的孩子。陛下可知,我自出生就心脉不全,玄灵斗姆元君亲自批命,若以女儿身断难成人,从此,我就成了所谓的水神独子。陛下,昔年先天帝为了拉拢水族,立下婚事,可谁又知水神风神之女只能当个男儿,天命注定,你我无缘!”
润玉将清冰抱入怀中,声音沙哑:“本座不信亦惧天命,若真是天命所定,此刻你我还能再见吗?天命所定,你心脉不全,而我的逆鳞却为你补全心脉。”润玉拉着清冰的手按在她的心口处,“清冰,你仔细感受,你难道真的感知不到另一个心跳,你我共命,方是天定!”
清冰恍如触电般缩回了自己手,原来是逆鳞,原来是润玉的那片逆鳞挽回了她的命。“陛下,龙之逆鳞,拔之必死,当年我用灵物救了陛下的性命,今日陛下以逆鳞换我一命,两不相欠。”
那时候,父神母神曾不止一次告诫她不可将玉心摘下来,因为这是用来护住心脉的灵物。可是,她却无法眼睁睁看着她的小鱼哥哥死在血泊里,所以,她把玉心给了他,而润玉的那片逆鳞,也被她小心收藏了两千多年。
“清冰,你当真要和我两不相欠吗?你当真不喜欢你的小鱼哥哥了?不要你的小鱼哥哥了?”润玉脸色灰白一片,不敢相信会从清冰的嘴里听到这种话。
“陛下是不是还当我是小孩子,您想如何便如何吗?你就不能不这么自以为是吗?”清冰哭着蹲到地上,她从来没有想过求什么的,可是为什么他突然要告诉她,其实他是喜欢她的,她会想求得更多,想要的更多的。
润玉也随着蹲下来,与清冰平视。其实他也会怕,年少时怕被母亲抛弃,而现在怕被清冰抛弃。他知道,他们之间隔了很多事,他会害怕,害怕她会因此不要她的小鱼哥哥。他已经失去过一次了,不能再承受第二次。
璇玑宫内只剩着清冰的哭声,这许多年来她第一次在润玉面前哭的这么放肆。其实昏迷中润玉的话她都听见了,可是,她的心里有一根弦一直紧紧绷着。她不敢和别人说,她一直梦到父神母神,一直梦到锦觅,他们在质问她,怎么可以为了润玉欺骗血脉至亲。
这些天,在璇玑宫内,润玉虽未禁着她出入,可是她也看的出来,那些仙侍们有意避开她,甚至看到她都脸色大变。清冰又不是傻子,她若是有心查探,怎么会什么探查不出什么消息来。
她真的不是孩子了,可是润玉却一直把她当孩子,什么都不让她知道。她知道,润玉不希望她知道这些事,希望她能永远像孩提时代一般,可是,人总会长大的,她不愿在他的羽翼下受庇护,而是想长成参天大树,能和他并肩。
这是她每一年的愿望,希望自己能快快长大,可有时她又异常地矛盾地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长大,能够永远赖在最喜欢的小鱼哥哥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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