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随云叹了口气,道:“三年前,言家小公子就已经在江湖中消失了行踪,再也没了消息,莫不是到了石娘娘这儿?”
无花也叹了口气,轻柔道:“他自然是对母亲惊为天人,心生爱慕,可他这样的少年人,血气方刚,多是依仗家族之势,母亲阅人无数,又怎会将他放在心上?不多时,便是厌了、倦了。”
至于怎样处理一个已经厌倦的人,石观音多的是方法。
原随云面上神色不变,只是道:“娘娘天人之姿,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及。言小公子少年心性,的确配不上石娘娘。”
无花轻轻一笑,放下手中茶杯道:“原公子可知这套茶具是出自谁的手下?”
原随云细细摩挲手中小杯的细致纹理,半晌道:“莫不是出自蜀中‘无瑕公子’之手?”
无花道:“不错,细看这整块玉的雕琢,纹理细微之处并无丝毫造作痕迹,当真美玉无瑕,浑然天成。”
原随云叹道:“杯似莲花,莲花台上观音降临,若是在下所料不错,这位‘无瑕公子’也曾在此地长住。”
要完成这样一套前无古人的茶具,所需时日绝不短暂。
无花面上一派悲天悯人之色,轻柔道:“‘无瑕公子’住在此处,再也不会走了。”因为他已经死在了这里。
原随云道:“娘娘心地慈悲,处事必有所凭依,想必这‘无瑕公子’也自有取死之道。无花大师被称为妙僧,也是随了娘娘的好心肠。”
两人推杯换盏,你来我往,画里轻飘飘不带一丝烟火气,丁枫却觉得两人之间一派天雷地火,杀气席卷。一会儿无花诅咒原随云像他娘其余面首一样早死早超生,一会儿原随云讽刺无花早已在江湖中臭名远扬,偏偏他们的动作和声音都极温雅柔和,丁枫在一边瞧着,只觉得以前再隐秘再艰难的任务也比这样提心吊胆强。
紫檀木的桌椅,白玉石的茶具,两个少年相对而坐。一个月白色僧衣微笑出尘脱俗,一个淡青色衣衫微笑安详优雅,旁边还立着一个清秀俊雅的白衣少年,灼灼的红色花朵簇拥着正处在一生中最美好年华的少年们,仿佛在迎接盛大的死亡和重生,石观音款款而来,见此情形也觉赏心悦目。
丁枫忙道:“石娘娘。”他急急低下头去,只因石观音的容貌的确有将人诱往地狱的资本。
石观音制作了要起身的无花和原随云二人,柔声道:“不必多礼,丁公子也请坐。”她说着,仪态万千地坐在了两人之间,一条柔弱无骨的手臂轻轻擦过原随云的脸颊。
丁枫并未请示原随云,而是径自坐下了,也不敢抬头瞧石观音的容貌,只按照自家公子教导的在心中默念“她四十了她四十了他儿子跟你一样大了”,方才觉得完全能够抵抗石观音的魅力。
石观音见到他红通通的耳际,面色更柔和了些,柔声道:“原公子和丁公子来此,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无花若是招待不周,两位贵客尽管诉予妾身。”
原随云笑得宛若清风轻拂细柳,道:“无花大师本是极雅致的人物,怎会招待不周?只是在下心中,始终有一个遗憾。”
石观音道:“哦?”
原随云叹了口气,道:“只恨不能目睹娘娘的颜色。”
石观音到底是个女人,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更何况说这话的是“无争山庄”少庄主,石观音更是心中熨帖,咯咯一笑,道:“妾身这次来,正是有些烦心事要请原公子帮忙。”
原随云神色安详,道:“娘娘请说。”
他面上虽不显,心中却渐渐沉了下去。这些天来,他几番试探,石观音却并未对治疗他的眼睛发表任何看法,如石观音这般聪明的女人自然知道治好他眼睛的方法可以换取多少利益,何况她自恃美貌,自是愿意自己能够瞧见她的容貌的,如此想来,她不说想必也是没有办法治疗自己的眼疾。
等到说完正事离去,石观音哀婉道:“对了,前些日子无香出去采买,不慎遇上了一伙穷凶极恶的马贼,如今已是香消玉殒了。”
她抬起袖子似是拭泪,又道:“妾身听说这丫头竟然胆大包天妄图引诱丁公子,罪不可赦,只是如今人死灯灭,还请丁公子原谅她的过失。”
原随云长叹道:“娘娘心善。”
石观音挽着无花袅袅婷婷地走了,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花影中,丁枫才茫然道:“公子,我……”
范无香喜欢丁枫,也正是她向丁枫透露了无花和石观音的关系,从而招致杀生之祸。丁枫接近那个喜着黄裳的女孩子的目的本不单纯,也早已料到身后之事,但一个一心一意喜欢你的妙龄少女就这样消散于天地之间,到底还是触动了他。
他以往并不是没有女人,但许是石观音的女弟子大部分光阴都在大漠之中,范无香心性单纯,爱情炽烈,更兼武功高强容貌秀雅,丁枫此时只觉心中钝痛,一时滋味难以言语。
原随云拍拍他的肩膀,面上无悲无喜,道:“别忘了,我们还在石观音的巢穴。”
胡铁花现在就坐在姬冰雁那辆屋子似的马车里。
虽然喝着美酒,但是胡铁花心里却烦闷地很,任谁要是被几个朋友联合起来耍了,他的心情也不会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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