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提高了警惕。
——当你对一个人上心的时候,那个人才能真正伤害到你,不是么?
九公子的脸上带着种冷酷的神情,冷酷而自负。他在大厅里扫视了一圈,就是绝世的尤物也没有让他的眼睛停留半分,而后就迈开步子,向着一个着银缎子衣裳的年轻人走了过去。那年轻人此时也已起身,笑着迎了上来。
方玉飞的心情很愉快,一个生意人见到大客户时总是很愉快的。在赌坊里最能锻炼人的眼力,而以方玉飞的眼力而言,他已认定这是一笔大生意。
还未等他寒暄,白衣人就道:“带我去见老板。”
方玉飞当然不是老板,但他的姐姐是老板新娶的夫人,他在银钩赌坊的权力也并不小,是以凡是来到这儿的客人,都不得不给他三分薄面。有几个赌场的喽啰就要跳起来,方玉飞的笑容却更灿烂了,他做了个请的姿势,道:“不胜荣幸。”
年少并不总是和冲动划等号的,方玉飞虽然不冲动,却也并不是个宽容的人,若是这两人
真的是大客户,他自然会更加殷勤周到,若他们不是,就不要怪他“睚眦必报”了。
方玉飞领着他们一直往后走去,渐渐地,大厅里的喧哗已听不见了,这引路的年轻人才道:“不知两位想要赌多少?”
说话的不是当先那位贵气逼人的白衣人,而是后面一直跟着的蓝衣人,只听这蓝衣人淡淡道:“一千万两。”
方玉飞不由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重复道:“一千……万?”
蓝衣人讥诮道:“怎么,吃不下?”他抬起头来露出被额发遮挡的眸子,方玉飞才发觉这竟是个少年,而且是个过于精致的少年,这样的少年若是要在江湖上安身立命,就必然是有那么几手的。
方玉飞的笑容更灿烂了,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的:“客人放心,银钩赌坊的信誉自然是信得过的。”
方玉飞停了下来,一根手指沿着墙上的缝隙摸上去,上上下下摸了两遍,墙壁上竟然开了一道暗门,从门后面十来级石阶走下去,下面就有一条地道。
地道里燃着灯。灯下又有道门,门边两条大汉,佩刀而立。
方玉飞朝他们点了点头,推开了门,微笑道:“请。”
门里面灯火辉煌,坐着两个人,其中—个是艳如桃李的绝色丽人,她手托着香腮,坐在盛满了琥珀美酒的水晶樽旁,冷冰冰的表情带着种男人都没法子抵挡的魅力,正是方才大厅里的绝色尤物。她身边的是一个穿着很讲究,神态很斯文,风度也很好的中年人,长得更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简直比白弦更像个女孩子。这就是银钩赌坊老板蓝胡子的真面目了。
宫九淡淡道:“蓝胡子。”
那中年人已起身相迎,颔首微笑:“贵客盈门,有失远迎。不知两位如何称呼?”他自然知道,能让自己这个见惯了大场面的小舅子带到这里的客人,要么得罪不起,要么出手实在阔绰。
白弦却并不睬他,径自道:“我押一千万两,赌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平手。”
蓝胡子眯细了眼睛,良久才道:“小公子想必已准备好了一千万两?”
“这个自然,”蓝衣少年拍了拍手,道:“十一。”
即便在阳光照耀之处,亦有阴影隐匿,何况这地下宫殿似的房间?灯火所不及之处的黑暗中,慢慢步出一个人来。
黑发黑衣,这人的脸色是一种久居黑暗的苍白,整个人就像是黑暗里钻出来的幽魂。在场的人武功只怕都不低,然而竟没有一个人发现黑衣人是怎么进来的,又在这里潜伏了多久?
名为十一的男子静静走到白弦和蓝胡子之间,当真是没有一点声息,但当他从怀里取出一叠厚厚的银票时,蓝胡子就觉得他已经变成世上最可爱的人。
白弦淡淡道:“具体交易事宜十一会和你商量。若是输了,在下自然无话可说;若是赢了,赌注加利息你们可以抽成百分之一,其余的均分成三份,一份给西门吹雪,一份给叶孤城,最后一份给当今天子。”江湖人虽有些看不起朝廷,但也没有谁真的傻到会挑战朝廷的权威,而这少年口中,却是很平常地说出了“当今天子”这四个字。
九公子很委屈地靠在他背上:“为什么没有阿九的?”
白弦竟然没有推开他,而是安慰般道:“也没有阿弦的。”
宫九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了。九公子觉得,好像自从抽了他一顿以后白弦对他的态度就好了不少……这一定不是真的!
这两人的态度,就好像一千万两银子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若是赌赢了,这一千万两不知要翻多少倍,可眼前的蓝衣少年竟然分文不取?蓝胡子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迟疑道:“这……?”
白弦笑着道:“老板不必烦恼,到时候这三家自然会遣人来取。只要老板不多做什么,自是万事无忧。”尾音拖长,意犹未尽。这少年一直很冷漠,如今微笑起来,就如同苍茫天际突现的虹,非但美丽,而且高高在上。
他就带着这样的笑容走了出去,沿着地道回转,九公子想要跟上去却被十一拦下帮忙,方玉飞连忙跟上蓝衣人,毕恭毕敬地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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