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后虚弱,孙秀青在客栈歇了几天才动身前往她家乡的小山村,却在茶坊遇见了曾经的师兄严人英。即便她自信没有露出破绽,但身后的追兵已说明了一切。
山林之中,道路崎岖。前方已是死路。
孙秀青不得不停下来,转头面对她曾经的同门和另一些并不相识的人。那些陌生的人打扮得一瞧就让人不舒服,眼神也浑浊,孙秀青皱眉道:“峨眉派什么时候和这种人混在一起?”
严人英惨笑道:“没了师父在,那些长老又是各自为政,师妹,你以为如今的峨眉派还是你记忆中的峨眉派吗?”他的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恨声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西门吹雪!”
孙秀青忍不住道:“那是霍休的阴谋。”
严人英怒极反笑,道:“是啊,所以师父死了也是白死,陆小凤和他的朋友们又破获了一个大案,但师父的冤屈又由谁来伸张?江湖从来不公,霍休死了,师父就能活过来不成?”
孙秀青默然无语。
严人英的眸中染上种希冀,道:“师妹,你是从万梅山庄逃出来的对不对?既然你不再向着他,那就回到峨眉派来吧!”
“掌门师兄,为什么要收下这个叛徒!”
“是啊掌门师兄,孙秀青这种寡情寡恩的人,真亏师父把她养到这么大!”
“马师姐她们都死了,为什么孙秀青还活着?”
严人英厉喝道:“住口!”
峨眉弟子们讪讪住口,但望向
孙秀青的神色依旧是不满而怨愤的。对门派不忠,对师父不孝之人,本就是因被谴责的对象。这些峨眉弟子在一落千丈的生活待遇与江湖人士的冷眼当中已深深铭刻一种仇恨,他们与西门吹雪的之间的仇恨。
陌生面孔中有个高大的男人开口,轻佻而无礼:“这小娘子长得倒是不错,若是执迷不悟,不如交给我们兄弟审审,也许还能问出些关于万梅山庄的消息,不知严兄意下如何?”
严人英深吸口气,道:“抱歉,这是峨眉派的家务事。”
逢林莫入是句传承已久的老话,这句话能流传多年,自是有它的道理。山林之中,总是隐藏着未知的猎手,即便在冬季万物凋零之时亦是如此。
没有巨大的树冠和交错的枝叶掩盖,宫九和白弦依然藏得很好,远远瞧着悬崖边的一幕。
白弦有些不放心道:“若是孙秀青就这样跳下去,你确定不会有事?”
宫九道:“你尽可以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悬崖并不险峻,但水汽蒸腾起的烟雾让它瞧着好似深渊。崖下有好些个突出的平台,就算不幸坠落谷底,也有个沼泽可以缓冲,而沼泽表面就在上面的人僵持之时已被布置好结实的绳索。只要孙秀青不是一心求死,她就绝不会折在此处。
他覆在表弟背上:“阿弦,你不相信我?”
白弦长长叹了口气,道:“她毕竟生下了我的儿子。”
宫九僵硬了。
好在九公子到底聪明绝顶,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他索性整个人趴在表弟背上,声音软绵绵的:“阿弦,你吓死我了……”
在江湖盛传玉罗刹暴毙,西方魔教的唯一继承人玉天宝已死的如今,玉罗刹现身在万梅山庄,并且对西门吹雪关怀备至,结论显而易见。
孙秀青所生的是西门吹雪的儿子,玉罗刹的孙子,自然就是白弦的侄儿,而以白弦和宫九如今的状态,显然是不可能有亲生孩子的,将那孩子视为亲子也无可厚非。
白弦道:“你很重,下去。”
宫九的默默使劲往下压。
白弦扶额,为什么他觉得宫九越来越爱撒娇了?
悬崖边的一幕又发生了变化。
孙秀青到底还是跳了下去,让人惊异的是,严人英竟也在其后追随而至,观其神态动作,没有一丝犹豫。
宫九叹道:“他也是个痴情人。”金鹏王朝的四位旧臣之中,上官谨携带的财富被小王子挥霍一空,霍休和阎铁珊的那两份被白弦接收,独孤一鹤到底是峨眉派掌门,在中原武林门派中并
无多少势力的西方魔教还吃不下这一块肥肉,因此峨眉派已落入了其后的黄雀宫九手中。
对于严人英此人恋慕师妹孙秀青却难以开口的那点心思,九公子自是了解的。老实说,他觉得严人英若能和孙秀青成就姻缘,也是一件好事,因为西门吹雪在面对女人的时候实在是块木头,朽木不可雕的那一种木头。
峨眉弟子渐渐散了,那些衣裳打扮花里胡哨的人却还留在原地议论着什么。
宫九轻蔑道:“他们是峨眉山附近的山贼,贪财好色,倒是也有几分武艺,之前不敢触犯独孤一鹤的威名,如今倒是都跳出来了。”
食指点了点唇,白弦轻轻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本也不关我的事,只是他们对嫂子不敬,却是不能就这么算了的。”
少年启唇,歌唱。
没有词,没有曲调,一个个单音从张合的两片唇中传出,仿佛是上古传说中的鲛人对月浅唱,这歌声仿佛从极乐之地传出,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没有痛苦……什么都没有。
清脆的铃声不知何时夹入歌声之间,无韵无律,却诡异地相合,小花灵巧地窜上了树,在树枝间跳跃,脖颈上系着的铃铛随着动作发出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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