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持一把匕首,我心说对方这个姿势是想割喉管吗?我稳住自己的底盘,双手握住手电两端,把它及时抵在刃口,发力反向一推,柱状的手电筒顺着刀刃向外滑出,发出特别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来西藏之前,我特地买了这种个大结实的,没想到真的可以化为防身武器派上用场。
他不来虚的,那第一招就取人性命,而且他有意藏起自己的杀意与欲望,这种情况下,我想要分心去找对方意识的突破口都很难。不出我所料,事到如今“吴邪”已经非死不可了。
之前闷油瓶和黑瞎子对我的培训,使我现在有能力接下对方三招。然而格斗搏击毕竟还是我的短板,三招之后我的技巧就无法施展开来。也就在这短短片刻时间,我看出了他的意图,他要将我逼向悬崖。
我和悬崖的距离在不断缩短,如果再继续下去,将无路可退。我看不见背后的情况,不清楚下一步会不会猛地踏空。
张起灵,你怎么还不过来,我心说。
我险险避开对方的匕首,锋刃在脖颈擦过,恐怕再近一点就会见血。实际上冰冷的刀刃和山上的寒风并无二致,在过招的瞬息之间,我都分不清那种凛冽的感觉究竟来自风还是武器。这地方是个完美的围猎场,连自然环境都吝啬得不愿给人生机。
不远处,终于闪现出了第三个人影。无光的黑暗中仅能辨出一个轮廓,但我余光一瞥,还是松了口气。
追着我打的那个杀手猛然有所察觉,飞快地看了眼,原本漠然的脸色一变。他根本没有想到闷油瓶此时竟能出现,内心防御已然松动。我乘机向前推进,一掌打向他持刀的手腕,击散对方的气劲,他的势头明显不如最初强硬。
“是你中计了。”
冰天雪地里,我冲对方一笑,说出这句话,借机摧毁他的意识防御。我手上出招的力气不大,但关键在于,对方的精神防线已被我攻破。再加上一对二的局面,闷油瓶出现在他的背后,他转身到一半,动作的漏洞就暴露在我们面前。
闷油瓶两招擒住他,夺了他的武器扔在地上,砸得积雪凹陷,干脆利落。对方还想转头盯着闷油瓶看,似乎不相信他真的出现了。
我弯腰捡起他的武器,这才看清,这把双刃匕首好像是一种很冷门的型号,普通人绝对搞不到手。我拂去匕首上的雪花,架在他脖子上,开口道:“他们在哪里?”
他稍稍别过头,拒绝和我产生眼神接触,倒算聪明。可是我依然能摸出他的心理,属于那个家族的冷冷的漠视。我把手电照在他脸上,又把匕首向内推了推,把握着距离和力度,问:“你姓汪吧?”
这个问题似乎触发了什么应激反应,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超乎我的想象。对方蓦地一挣,但不是挣脱逃跑,而是自己将脖子撞上了匕首,狠狠地飞快一拉,顿时涌出大量的鲜血。
我就站在他面前,看得真真切切。他做这些的时候速度非常之快,没有一丝正常的犹豫,给自己割喉的时候也是发了狠一般,只一下便达到致命的效果。我握着匕首,手中还传来切开皮肉的那种感觉。
等我的大脑反应过来以后,撤回匕首已经于事无补。闷油瓶松开他,对方立马垂倒在地,出于本能,临死前仍无力挣扎几下。闷油瓶蹲下身,伸手固定住他血液四流的脖子,看了几秒,然后站起来对我摇摇头,“割了喉管和动脉,没法救。”
只是眨眼的工夫,他便停止了挣扎和呼吸。雪地上留下一大摊红色的液体,温度融化了积雪,血水与雪水夹杂在一起。我退了好多步,才避免血液沾上鞋。
没想到,这些人对待自己是同样的心狠,难道这是他们内部约定俗成的规矩吗?刚才那个自杀的动作,仿佛练习过无数次一般,熟练得可怕。
我默默看着脚下这具新鲜的尸体,关了手电。今晚天气不太好,月色非常模糊,我环顾四周,这里再也感应不到其他人。像是完成了一个任务,心中大石最终落地。
但是这个暗杀失败而选择自杀的汪家人怎么办?我们已经测不出任何生命体征,他是当场死亡。即使一息尚存,这里也根本没办法找医院抢救。现在如果就这么把割喉的尸体留在山上,他们一定推测出发生了什么,那我们的计划便功亏一篑。
随着夜色渐深,雪好像越下越大了。时间不等人,我当即想出个点子。
我把自己穿在外面的几件衣服悉数脱下,闷油瓶在旁边搭把手,利用一切能从外表辨识出来的衣物和装备,将这个汪家人伪装成我的样子。随后把这具尸体拖到悬崖边,扔了下去,面朝下方。
这座光秃秃的山上没有任何树木,往下抛尸的时候,直接就砸在底下的山谷里。高度已经不少了,手电打下去,只能望见狭窄谷底的一堆岩石,以及少许贫瘠的土地。面部朝下扔在裸岩上的话,连五官特征都能毁掉。
我就穿上对方的衣服,可是染了许多血,十分不舒服,保暖效果似乎很差。做完这一切后,我们便在黑暗中继续爬山,向着那座喇嘛庙进发。因为不能轻易打开光源,下雪天又没有明亮的月光,我跟个瞎子没什么两样,只好跟着闷油瓶。
在昏暗的环境里待久了以后,渐渐连前方那人的背影都辨认不出,轮廓的线条在眼睛里变得模糊,很难看见实实在在的形状和色彩。闷油瓶似乎回头看了我一眼,便牵过我的手,拽着继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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