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客好像丧失了语言功能一样,看着我艰难地开口道:“吴邪,你……”
闷油瓶立刻打断他:“没有。”
我?没有什么?我夹在他们两个人中间听着不知所云的对话,满脑子问号。但我只能假装波澜不惊,强行镇静。
张海客确认似的道:“还没有吗?”
我立刻发挥演技,不露声色道:“那你希望是什么时候?”
只要他问应了这个问题,哪怕没有正面回答,我也能听出蛛丝马迹。这个能让闷油瓶紧张的问题,说不定与那个不许接触张家人的禁令有关。不料张海客的表情更微妙了,“你有自己的选择,我们无权干涉。当然,我希望最好能……实现双赢。”
我想了想又道:“那就取决于你们的态度了。”
这是个万能金句,接下来他的回答就是关键。张海客却道:“不用在意我们的看法,其实早在之前我就有过猜测了。不过,这个话题,还是回去再讨论吧。”他甚至面露窘色,我感到他心里有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波动。
第7章 卷一:石破天惊(7)
回去讨论?我从未想过出现这种回答,瞬间思维短路。这就好比前一秒还在牛排红酒商讨百万美金订单,下一秒对方却打开电脑说,下面我们来讨论一件私事吧。
我心里打着鼓,嘴上就回应:“好说,我也喜欢互利互惠。”
张海客看着我的眼神变得像白天见鬼一般,但似乎又碍于什么事情,不便直接说出来。他最后只是指了指身后道:“后面那辆别致还有空位,你们上车吧,回旅店。”
我还没说同意,闷油瓶就率先走了过去。我不能把自己搞得下不来台,于是被动上了车。别致里只有司机一人,我用港腔对他说了声你好,结果他鸟都不鸟我。
张海客的那辆现代开进了马路,这好像一个约定俗成的暗号,停在角落里的其他几辆都陆续驶来。他们并没有嚣张地摆成一个车队方阵,而是在同一条车道上接连跟随,若即若离。
张家队伍回去之后应该是要退房了,我心想他们下面会去哪里?追着那条蛇跑吗?拍卖会虽说一团糟,可也是谢幕结束了。我得打个电话到北京,打听一下小霍害为什么成了这次的程咬金,或许他们家老太太在生前透露了些什么?
车窗玻璃上贴着颜色很深的膜,望出去看到的街景有些暗沉。这些年东南西北跑多了之后,我发觉全国各地的建筑都长着一个样子,无论何时何地都没有变化。恍惚间,我好像还是几年前的自己,然而时间确实是一去不复返了的。
窗外闪过一家超市,我突然想起要买件东西,忙喊停车。司机回头看我一眼,露出为难的神色。我读懂了,心说你们规矩也太多了,你个别致居然连出租车都不如。
闷油瓶轻声道:“停车。”
再怎么说他名义上也是族长,发话很有用。司机二话不说踩了刹车,打转向灯,规规矩矩地停靠在路边。
五分钟后,我带着东西回来,司机自觉打开后备箱,我把一只塑料的小型整理箱放了进去。然后我们继续上路,闷油瓶没有问什么。我相信他能猜到,我要用那玩意儿养蛇,黑瞎子给我的那一条蛇。
那蛇的种类是特殊了点,但归根结底只是个爬行动物。连黑瞎子那么不讲究的人都能养到现在,我买个箱子铺层沙,再喂点耗子,应该不难饲养。等养肥了之后,还可以正大光明地上霍家去,跟他们交流一下养蛇心得什么的。听说广西拍卖会上的蛇在你们手里?看,老子的这条比你的更粗。
回旅店后,闷油瓶跟那一群姓张的物以类聚去了,估计在办整支队伍的退房手续。我就一个人在卫生间里忙活起来,往箱子里倒些水,把那条蛇从竹筒里解放出来,大功告成。今天这条蛇行动很迟缓,非常听话,大概那天在手术室里受了惊便学乖了。
我干完活栽回床上的时候,闷油瓶刚进房门。我看他东西还没收拾好,语气凉凉地给他一句:“你们还没走?”
他淡淡道:“快了。”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话,只要这家伙别再搞什么告别仪式就行。日子还长,以后总有见面的机会,于情于理,我确实没资格过问他们家的事。可是我心底好像总堵着一口气,闷闷地塞在胸口。
我躺在床上冲他勾勾手指,“把你手机拿来。”
他没有动,显得犹豫。不知怎的我就恼火起来,一骨碌坐起身,道:“我记个联系方式,绝对不看你的通讯隐私,行了吧。”
他还是给了我,一部普通的触屏,想必是张家人发的。不管怎么说。这才是现代人类的标配,闷油瓶这个山顶洞人终于肯进化了。我在他的机子上拨了我的手机号码,两部机同时存好联系人。
我把手机还给他,心情稍稍好转,道:“你们什么时候出发?能不能让我搭个顺风车?”
不出我所料,闷油瓶果断摇头,继续收拾行李。
我午饭没吃,早就饿过头,反倒不饿了。索性打开通讯录,滑拉屏幕,挨个给几天前借我钱的兄弟“还钱”。因为煮熟的鸭子已飞走,不必再费心买下。拍卖品也好,人也好,通通都要say goodbye了。
我打完电话,闷油瓶背着他的包,站在床边安安静静地看着我。我正奇怪,寻思着他是不是要一个道别的拥抱,就忽然察觉到身边的“屏障”渐渐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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