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黄岩的那番话,便开口道:“东西权当送你了。相思子,又好看又有寓意,你以后要是看上了哪家姑娘,就送给人家。把人领过来给我看看,我帮你说媒去。”
我开他个玩笑,闷油瓶没有睬我。不用想都知道,他这人注定是老光棍的命。就算能脱单,肯定也是我比他先脱。那种性子,除了我、胖子以及张家人,还有谁能接受?我心想,没有了。
张家的车队开走后,我回旅店冲了把澡。洗完后身上湿热,原本就是夏天,这破旅馆没装空调,搞得我烦到不行。
脑袋里仿佛装了铅块,昏昏沉沉。我翻出瞎子留下的烟,没什么效果,抽完两根还是心烦意乱。全身酸痛,可能发了烧。我在行李里摸到一板布洛芬,吃了两颗,接着爬上床,两眼一闭,打算睡个觉再去找饭吃。
我睡得极不安稳,做了一个梦。梦里我跌跌撞撞地走在沙漠中,脚下踏着无边的黄沙,头顶是骄阳烈日。空气滚烫而干燥,我慌乱万分,口渴难耐,更是四处找不到逃离的路。
突然,嘴里流进一股柔软的水流。我张开嘴,情不自禁地挑起舌头吮吸。水流摩擦着舌头,感觉舒爽无比。
那水好像有了生命,在我口腔里缓缓游走,蹭过某些地方时甚至激起奇异的感觉。这下又多了几分撩人的意思,我轻哼一声,想来个痛快,就抬手抱住面前的人,把舌头主动伸过去……不对,怎么会有人?
我瞬间回过神,梦境戛然而止。
意识清醒了,我努力地起身,却连眼皮都抬不起来。有点像鬼压床,浑身不听使唤,耳朵里嗡嗡地吵。我深呼吸几下,终于睁开了眼睛,坐起来,环视整间屋子。屋内只有我一人,蛇在塑料箱里蜿蜒爬行。
房门紧闭,理应没人进来。
醒来后,心脏一直猛烈地跳动着,那震动的感觉从胸腔中传来,十分清晰。我下床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顺便漱个口,因为总觉得嘴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大概只是心理作用。
睡了个觉,身体的各种不适都慢慢消失。我收拾收拾东西,找了家面馆吃饭,一个人独占整张圆桌,把一大碗面吃得精光,只剩空空的汤水。
现在我有一条蛇和一把狗腿刀,火车和大巴是坐不得的。我让杭州那边开辆车过来,着重强调,来辆干净的,不能在局子里留有记录,我可不想再被坑得狼狈不堪。
第二天早晨,车来了。伙计问我回不回杭州,我正在后排打盹,想也不想就说:“不回,先去南屏的一个瑶寨。”
这伙计刚来吴家没多久,很多事都不知道,对吴家小太爷也不怎么熟悉,就问我南屏是什么地方、路怎么走。
“这都不知道?念在你是初犯,原谅你。”我答道:“在十万大山腹地里面。你先上高速,往南开,开到防城港市……”
说到一半我马上停住,理智回归了。我以前是经常去看胖子没错,但这次如果去了,就远不是看望朋友那么简单了。
我只要见到他,肯定会把南宁的经历通通说出来,胖子酿的酒,就是有种本事让人敞开心扉,什么都瞒不住他。几次我去找他吐苦水,他都帮我出谋划策,甘当吴家幕僚。这次按他的脾性,一定会瞧出我发生了些什么,再主动请缨。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能对付的,的确,问题太多了。
也太危险了。当年的三叔,如今的闷油瓶,都找不出背后那股涌动的暗流究竟是何方神圣,胖子能应付过来?
虽然我很想亲口问他,你他娘的是不是早就知道老子有特殊体质,但是不行,我必须把所有事牢牢守住。我改口道:“不了。不去南屏,开回杭州。”
回杭州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个方形大玻璃缸摆在家里,花了一上午时间泡在网上认真学习养蛇的方法。无论哪种动物,饲养起来都很麻烦,可是我不放心交给别人,只能自己折腾。
最麻烦的是食物,一般的养蛇人都给它们喂小型鼠类,也就是说我不仅要养蛇,还要养一窝耗子作为储备粮。
于是我去了花鸟市场,笼子里的毛球一个挨着一个,吵个不停。我问老板你家豚鼠怎么声音这么大,老板看我一个男人来买,觉得好玩,哈哈地打趣说,它们平时都挺安静的,可能今天客人属蛇。
别说,我确实属蛇,还真的与蛇有不少渊源。但我就把它当作一个笑话,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这窝东西要是一直这么爱热闹,难道往后的日子里我都要生活在吱吱叫的环境中?更严重的问题是,这个食物链会继续加长,我又得考虑怎么养耗子。我看着那老板开了笼更换垫布和水源,麻烦得不行,心里彻底打消了念头。
我家绝对不能变成一个生物圈。我对养宠物没兴趣,也没有多余精力。我不死心地想,果真没有其他方案了吗?
我去超市买了生鸡肉,回到家剔骨切成块,往缸里一扔。结果那祖宗瞧都不瞧一眼。直到鸡肉变质,熏得家里一股臭味,我才拿出来扔掉。
普通蛇类一个月吃一两顿就够了,胃口不会大,这一条应该也有着相似的习性。可是我必须时刻喂饱它,因为很难说这种鸡冠蛇饿过头后会不会把我当成猎物。对黑瞎子来说肯定没问题,他家估计从来不缺耗子。
想来想去,我最终动身去了趟西湖边的铺子,把整间屋子前前后后仔细看了遍。王盟问我在干嘛,我蹲在堂后的一道墙缝前,朝里面努力地看,问:“这里闹不闹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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