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渐减弱,我决定淋着雨赶去旅馆。其实我可以把背包顶在头上遮雨,可毕竟带的行李太多,臂力有限,就只好体验一回最不优雅的雨中漫步。乡郊小路上除我以外一个人都没有,便也无所谓形象优不优雅。
可是没过多久,我就察觉到并不是一个人都没有。那几乎是种对危险的直觉,不知道是哪种感官提醒了我。除了我,还有一个人,一直走在我身后,余光瞥见他一身黑衣,脚踩雨靴。大雨干扰了我的视觉和听觉,我只能放慢步伐,调动所有精力去定位身后的脚步声。
那人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我再加快步子的时候,他立即快步跟来,似乎故意跟踪我似的。这次的行程理应是非常低调的,怎么还有突发情况?张海客在西藏和我分道扬镳的时候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过,我们暂时是盟友关系,那就不太可能是张家那边。还有谁?还会有谁?
不对,我大概想错了。这个黑衣人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跟在我后面,实在太暴露了。最有可能的是土匪。不知道对方武力值如何,我能不能打得过?我想起在西藏的时候被那对兄妹耍得团团转,早知道我刚才就应该跟着小姑娘一起做做健身操了,省得现在连热身的时间都没有。
一般的土匪皆是荒村野夫,勇猛有余而智谋不足,或许我还握有几分胜算。至于武器……不知道我用手机能不能把他砸晕?我以平常的姿态走路,脑子里闪现着五花八门的对策。
其实还有一个选项,那人的身份和我要找的东西有关。我不是没想过会引来鱼龙混杂的人,毕竟我有些招摇,可能在进店门的那一刻就被某些大佬锁定。
我加快速度走了十几步,后面那人依然不紧不慢地保持着十多米的距离,好像遛狗一样。我如果把行李扔下,撒腿往前跑,是能勉强跑到旅馆的。那时这家伙肯定不敢在公共场合动手,我就安全了。
但我没有这么做。先前无数经历告诉我,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我来这里是有正事要办的,还不如先直接会会他,把事情处理好。
我停下来,转身,镇定地看着他,传达的意思是放马过来。隔着雨帘我甚至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我们就这样对望了一分钟,他终于开口了:“请、请问旅馆怎、怎、怎么走?”
我在那一刻也是呆住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我冲他大喊,雨珠都落到了嘴里:“你是外地人?”
“是、是……我、我找不、不到导、导游了,我住的旅、旅馆就在、在附近。”他一边说着一边向我走来,我看到他身上穿着防水的黑色冲锋衣,还是那种价格不菲的牌子。我飞快地从头到尾打量了他一下,似乎没有藏武器,暗自嘀咕着,要么果真只是一个过路人?
“我也要去旅馆,你跟着我吧。”
我这疑神疑鬼的性子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能是吸取了前几年血的教训,倒不算坏事。
前方慢慢露出街道和房屋的轮廓,我说:“我们到了。”说时迟那时快,一记猛拳从左侧挥了过来,幸亏我反应快,及时躲开,但是下一拳就重重砸在我肚子上,顿时冲散我全身的力气。
那人老实巴交的神色不见了,迅速变脸,换上一幅轻蔑的面孔:“你打不过我的。”
你打不过我的。他直直地望进我的眼睛里,对我说这句话。奇怪的是,他的眼神似乎有一种震慑的力量,我的四肢竟然动弹不得,太可怕了。
别这么怂,我对自己说,难道你想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认输?我心里的意识猛地挣扎,终于挣脱开来,退了一步就拼命地往前逃。
然而负重逃跑不是一个好选择,我背着少说十多斤的东西,速度明显下降。他追上我,抓住我的行李包往后一拽,把我拽倒在泥水里。我的姿势就像一只肚皮朝天并且翻不过来的王八,雨滴全部打在了脸上。
王八起码还会咬人,我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他一脚大力踩在我的胸膛上,脸上却没什么明显的表情,道:“我很久没有碰到你这种人了。”
怎么回事?他是不是找错人了?我刚要开口,又被踹一脚。对方的力气其实不算猛,可是专挑那些痛感剧烈的脆弱部位,效果就很惊人。我好像明白了,原来不带武器是因为这人觉得,对付我不需要武器,他看不起人还是怎么的?
心中的怒气达到了顶峰,简直爆表。身体里有一股压抑不住的力量快要破土而出,而我似乎终于打破了内心的什么禁锢,一下子冲他吼道:“滚开!”
那一声咆哮,好像把我心底深处的某种东西释放了出来。黑衣人的脸上露出几分惊讶。吼声仿佛为我壮了胆,我支起上半身,手臂挥去,这时竟然打开了踩着我的那条腿,好像在刹那间他忘了施展任何武力似的。
背包太沉,可是在争分夺秒的关头,我根本没时间脱下它,只能在重心不稳的情况下尝试站起来。那人似乎又反应过来,便没有任我得逞,双手扑下来抓住我的衣领。我的后脑壳一下撞在地上,甚至有种头骨破裂的错觉。
而对方在整个过程中都没有表露出激烈的情感,与强硬的手法十分不相符。来头应该不一般,我心中顿生寒意。
我张开嘴,恶狠狠地骂了一声。对方的拳头直冲面门,我咬牙抬手一挡,拳头挥在我耳旁。冲击力带来嗡鸣,对方开口似乎说了几个字,全被耳鸣声盖住了。他的手又是一动,我还未判断出下一拳的击打部位,就见有个身影从一旁的树上掠出,属猴似的挥着短棒跳下来。
52书库推荐浏览: 此处用户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