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眼胖子,心说班门弄斧。
只见闷油瓶轻轻点了点头,向我伸出手。我内心一下子紧张起来,这家伙怎么被胖子说动了?真的来捏吗,来检测肉质达不达标?由于多年来的条件反射,那一瞬我几乎下意识就要摆出防御的架势,但是大脑又立刻提醒自己这是闷油瓶,全副武装的意识统统松懈下来。于是身体就卡在中途,定格成一个奇怪的姿态。
闷油瓶在此时突然按上了我的肩头,手指恰恰压在某一处。
皮肉下的痛觉神经立马尖锐地一跳,我嘶的抽了口冷气。他真是会挑地方下手,那正好是一处旧伤。闷油瓶只按了一下,便很快松手,我听见他淡淡问道:“还没长好?”
我摇头,告诉他这个伤口比较深。
一年前留下的,具体的原因在记忆中已是模糊不清。疤痕的面积其实不大,却深至真皮层。医生曾告诉我,如果恢复得不好,疼一辈子都有可能。我算是恢复得很不错,只不过有块小小的区域不能触碰,如果以特定的角度去按压,就会刺激到神经。
我突然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听闷油瓶的口吻,他好像早就知道我这里有伤?现在按一按,只是来检查伤口情况究竟如何。
可是肩膀的那块地方一直被衣服盖着,不可能从领口露出来,他是怎么知道的?而且他还知道我这旧伤其实伤得很深,不仅如此,他对于那个伤口的位置似乎了如指掌,一下就按到位。这些事情都远非是看一眼皮肤就能了解的,只有仔细观察过,才可能做到那种程度。
闷油瓶什么时候认真看过吗?我回想这些天的日子,却思考不出答案,就算我平日要换衣服,那也是在卫生间洗漱后快速一脱一穿。我经过当年一番脱衣神功的严格训练,要论换衣服的功力,还没什么人能比得上我。基本上肩膀无时无刻不被盖住,所以他人根本没有机会来仔细端详。
胖子站起身,对我们说可以回去了,在溪边坐了这么久,也该回家睡觉了。
我低头走了几步,心中一动,想起了前些日子我和闷油瓶曾经同睡一张床,难道他是在那个时候观察到的?因为我们带了大量人手去二道白河,旅馆房源十分紧张,闷油瓶从门里出来后便与我凑合挤着睡了睡。
可是,如果有人在晚上掀我衣服,我怎么可能察觉不到?现在所有事情尘埃落定,我确实是睡得踏实,难道自己的警戒性已经如此之低了吗?还是说,闷油瓶的动作非常非常轻,所以从来没让我发现。
我抬头看了看走在前面的闷油瓶,月光在他脚下投下一片浅浅的影子,他的背影看起来一直没变过。
我只是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受,为什么闷油瓶要趁我睡觉的时候看我的身子?
也许他是好心想检查我的身体状况,我心想,但是为什么不正大光明地和我商量?不知为何,这个问题让我感到几分焦虑。我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别人来为我看看身子检查伤口,我并不会抗拒,但是,如果这个人是闷油瓶,感受就大不一样了。
胖子给我递水壶,道:“天热就要多喝水,你看看你流这么多汗。”
我喝着凉白开,一面心里翻起了一些奇怪的情绪。我迈步走上前,正要就那件事问问闷油瓶,突然发现他领口的纹身此时消失了,颜色已经褪了下去,皮肤恢复原样。
现在外面仍是热得不像话,那个纹身怎么消失了?难道刚才纹身的变化并不是因为天热?我皱着眉头,心想闷油瓶的体温到底经历了什么变化,他没控制住吗?
回到家,我开亮走廊的灯,胖子先一步上了楼,闷油瓶还没进房间,我便开口叫住他,问:“小哥,你的纹身是怎么回事?”
闷油瓶转身看向我,我压下心里一些无端的猜测,对他认真说道:“我注意到了,纹身刚才出现了一回。是青铜门留下的影响?你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静静地看了看我,片刻后道:“因为热。”
这个答案,简直是把天聊死了。我心说你热什么热,人不是恒温动物吗?我顿了顿,又道:“如果你的身体出现了什么不正常的情况,一定要跟我们说。”
“体温上升,确实是不正常的情况。”闷油瓶深深看了我一眼,道:“你没穿好衣服。”
我一下愣住,这都什么跟什么。我身上没穿好衣服,所以他觉得热?
都是成年人了,我几乎是瞬间想到了那种含义,脸上顿时热得一塌糊涂,心说什么意思?这是个什么因果逻辑?
闷油瓶不再继续讲,转身进了房间,关上门。我站在原地,发觉自己又流了很多汗。我赶紧去找水杯,给自己灌了几大口凉白开。
第45章 4豆角焖面
胖子说我这些天显得魂不守舍,不知道喝了雨村里哪家的迷魂汤。我简直不知从何说起,也不明白该如何用语言形容这种情况。要说难题,我前些年遇上过无数,一个比一个艰巨,我都或顺利或惊险地度过了。如今的这个局面虽不艰巨,却最为晦涩。
如果具体一些,应该这样说:闷油瓶对我的态度貌似有点奇怪。
这件事让我思考了许久,按理说,他本是个没有任何态度的人,只要我们不去炸张家古楼或者长白山脉,他大概会永远云淡风轻地坐视一切。但是,自那晚以后,我渐渐察觉得出来,闷油瓶现在对待我的态度带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就好像一瓶胶水,本是无色透明,某一天突然掺进了一丝颜色。还偏偏粘得紧,看不出掺进去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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