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赛尔贝斯却没看她,垂眸盯着脚前曲起一节的根须。乍看左右不过一根尾指粗细,但林地上多是拥有懵懂意识的树木,要是此刻他任由前脚掌穿过去,一旦被受惊的树根发狠套牢,不动武割断,他是别指望免遭一顿拉扯。事实上,哪怕当前王的宫殿内发生这种情况的想象不啻荒诞之谈,然而边境往南一哩半的森林,巡林队同时面对邪恶生物和异化古树的攻击已不可避免。
“我向王推荐了你加入巡林队。”
路玲一言不发。
赛尔贝斯重新抬起了头,“费兰不是会夸大其词的精灵。共事这么久,他也不需要向我证明他的眼光。”
书馆真的格外安静,远离暗河,飞泻的瀑流被挡在数道屏障外,受到感染的心跳完全没有被他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出激烈起伏。
她闭了闭眼,笑得灿烂:“展翅的日期?”
赛尔贝斯仰视了一眼头顶的窟顶,仿佛方寸的采光口挡不住他瞻望外界的视野分毫。“春后。”
虽用石雕木刻布局,林地国王的书房却和他所有其它的专用房室一样透着超凡的华贵。
把玩着从一个首饰匣摆放出来的几样银制饰品,瑟兰迪尔若有所思地听取加利安的简报。被判单独去洗刷酒桶,加利安仍受命担任着王宫总管的角色。
只是这日他踏足王的书房,不光为了报告新运抵了多少数量及何等品种的酒。
加利安偷偷瞄了下表面镂刻一层林中大角鹿的首饰匣四周,忍住一阵头皮发麻,说道:“回陛下,还是没有找到镶有紫水晶的领针。”
瑟兰迪尔手指的动作顿住,看向加利安时无声放下嵌黄晶石的领针,“一个冬季不够你将我的酒窖翻过来的话,我可以准许增加十个、二十个。”
加利安在心里擦汗,边把脑袋垂得更低,“每个角落都被翻了又翻,确实没发现。”
宽敞的房间好一阵没响起人声。安静的瑟兰迪尔往往叫他愈加惶恐。
“告退罢。”
霎时间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怀揣着惊疑暗喜,加利安故作镇定地转身退下,拐过头一个通道口后,步速飞快。
到底是在何时弄丢了那枚领针的?
尝试问自己第二遍以前,瑟兰迪尔很肯定地否决了这个可能性。
眼前的首饰匣总共放着四枚鹿角领针,分别镶嵌着绯红色、金黄色、翠青色和紫色的晶石,属于他自己的绿宝石领针在继位后再没有戴过一次,转而轮换着佩前两枚。镶嵌紫晶的那枚则被安置于另一格,他极少自匣子取出,又哪里会丢失。
随即,瑟兰迪尔猜测是不是酒醉后自己的行为所致。他的酒量鲜有人及是一回事,但不代表他绝对喝不醉。
轻轻长出一口气,他锁上首饰匣,捎着另一件物什出了书房。
可是别无二致的紫晶领针却曾出现在那人类女孩的身上。
匆匆一瞥,他却不可能看错。巧合吗?当一个家族的辉煌早随着母国的覆灭烟消云散,她的成员七零八散,同样的家徽、技艺,乃至切割面如出一辙的同色水晶,要求这全部的特征整合一体会是怎样的一种苛刻?
思绪不期被打断。
“日安,陛下。”
一转眼,他来到了书馆入口。
众多子民来往流连,唯独她迎了上来。
瑟兰迪尔在和她四目相投的刹那,呼吸不自已一窒。只有在这时候,瑟兰迪尔才再次意识到世间时月对凡人的影响。
但如今,他越来越无法断定玲是一个凡人。
路玲仿佛在意料之中,可又止不住讶异。她从未预想是在这个地点被瑟兰迪尔召见。
不清楚他的真正来意,片刻后,路玲主动打破两人间怪异的沉寂:“赛尔贝斯大人来找过我了。玲非常感激王的信任和器用,定将全力维护王国的边境安稳。”
瑟兰迪尔眨了眨眼。赛尔贝斯的一举一动他是了如指掌的。会来见她,与同意赛尔贝斯举荐一事完全无关。
“贝列戈哈的匕首。”
如果说看到他递出的手中之物,路玲还反应不过来,那听他念及那名精灵的名字,便恍若一场夏雨伴着一声炸雷盖头扑面地浇下,淋得她的心、她的眼睛湿漉漉。
她的手伸到匕首前。明明触手之间,却又像已隔了几个轮回。面对着中间一堵分明不存在的阻隔,她合起微微颤抖起来的双手,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哽咽,问他:“为什么?”
是否莱格拉斯拾起后在自己外出时把匕首留在他的寝室,已经不重要了。
他凝望着她悄然濡湿的眼,两道目光就这么直白地,自她归返以来第一次无所退避地纠缠在一起,想要看进彼此的眼睛,直至探悉对方所言的真实程度。
“他凝留在上面的最后意志可以保护你。”
莱格拉斯好像说过类似的话。
路玲稳稳接过匕首,再不抑压满溢的泪水。
迷雾山脉,纵贯精灵已知的中土大地,远古时代由索伦的主人一手拔起——那是初代精灵尚未诞生,只有黯淡星光描摹中洲山河草木的不幸之年。
数个纪元过去,而今逶迤耸立在河谷之间的迷雾山,一面掩藏着蒙福之地外最实力强大的庇护所兼要塞林谷,一面俯视各隐匿于黄金森林同魔法河以北的木精灵王国。巍峨长墙下,三处精灵领地迎来植物复苏的时间略有偏差,但三者不约同选择了同一天庆祝春天的回归,按传统,该日被定为元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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