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复一年,纵是每天都可以过得像狂欢节的木精灵们,对待象征崭新开始的日子依然格外重视。
譬如,这天除当值哨兵,每位林地子民都尽可能聚集到隐密林间。阵仗比拟秋收时节的星光宴,不过形式上稍显隆重。
精灵公主到达时,她还十分年轻的弟弟也才落脚了两天。身后的侍从招呼着族人和一同前来的河谷镇民卸下马车上的货物,包括一些河谷镇的蔬菜种子、手工别致的毛毯,还有一箱巴德亲手打造的黑铁箭。
除夕夜至元旦一早,在加利安的指挥下,精灵们彻夜准备食材,有条不紊地布置户外晚会所需的营火台和大大小小的餐具酒杯。
不陌生的场面,五军之战后,精灵们却不再排斥外人的参与,甚至说得上主动发出邀请。春天伊始的元旦,庆贺丰收的星光节,逐渐多了普通人跟换皮人的踪影,他们带上或自产的新鲜蔬果,或此前开封的蜂蜜酒和一整罐乳酪,一同融入这个庞大的异族家庭。
统治大荒原北方森林的精灵王的仁善名声于是日益远扬。
比翁到场时,路玲正捧着第三趟面包端到晚会中心,一张有近二十人合抱粗的树桩餐桌上。
她很意外,尤其从经过身边的精灵的谈论中确认,这个体格魁梧满脸黑胡子的男人是比翁后。与换皮人打照面的时间,可以说比和作客瑟兰迪尔地牢时的索林更少,然而她对当日比翁并不愿意进入森林,而是作伴甘道夫、比尔博,沿林地东缘跋涉北去的事实秉持不争的观点。
自己失踪期间,王国还发生了什么?能让只一心与兽人为敌、两耳不闻外间事的比翁肯出席在黑森林举办的节庆。
初春的夜晚,森林中的室外气温仍旧偏低,饶是四周点上营火,往树枝树身吊上油灯、挂置火把,张口呼出的气依然染上淡薄霜色。路玲隔着人群,眺望为比翁领路的瑟兰迪尔,原本沉思的眸底浮起不为人知的缱绻柔意。
竖琴欢愉浅唱,笛子的音符跳动出明朗的节拍,一轮接一轮的盛餐过后,不知谁最先拍起了手掌,划一的掌声和着几个方向传出的手鼓声,预示这场元旦晚会进入了气氛最热烈的环节。
木精灵们自发向就近的营火分散,每人拾起外沿的一根柴薪,围着营火抛接火把、拍手、抛起火把舞动前进、火把落入原本相隔两个位置的同伴手中,最后将柴薪完全丢进熊熊火舌。拆分起来毫不复杂的动作,配合精灵的身轻如燕,眼前的舞蹈顿时变成盛放在地面上的无数小烟火。
路玲回过神时,营火舞圈换了一批成员。
或者说,爱载歌载舞的他们只是随兴转移到不同的营火台前去。
然后,也陆续增添了新的脸孔,有林地子民,有她的同族——在地宫为瑟兰迪尔服务的年轻男女——虽然肯定有受气氛驱使加入进去的,可路玲相信更多是被木精灵坑去的。
就像现在,她猝不及防被天晓得何时站到背后的赛尔贝斯推进了舞圈一样!
她只来得及飞去一把眼刀,便不得不顾及身边兴头正高的大家,老实跟着跳起简单往复的舞步。事实上不用多久,她就由衷享受起这种忘我的美好时光。
等到她感觉脸颊热乎乎,身上亦出了一点汗而被拉回现实的时候,触目可及的舞圈接连转过莱格拉斯和洛斯迪尔的轻灵侧影。
她停下动作,朝圈外跨出了一小步,空缺的位置立时得到填补。
瑟兰迪尔也在顾盼这双儿女。
火光幢幢,她看不清他的神情,那份依稀熟悉的温柔气息却难以叫她遗漏。因为注视着他们,他整个人的轮廓都柔和了起来,仿佛营火暖化的,远不止夜里的料峭春寒。
路玲返过身朝凑热闹的众精举步,浑然不知下一刻,瑟兰迪尔的目光落在她方才待的地方。
大绿林的春日时短。
赛尔贝斯允诺的春后,其实就是元旦的一月余后。
黑压压的雷雨云近乎要贴到森林的树冠上,本就光线疏落微弱的树荫下方,快将连十码外的大树上有个树洞都要转眼错过。
等等,树洞?
怔愣间,一场瓢泼大雨不客气地打了下来。
“明明还差几步路。”路玲叹着气,对赶到树洞前溅到身上的绿色黏液被冲刷掉,代价是化作落汤鸡的待遇哭笑不得。
这是自成为巡林队一员,她第五次出任务。算了一下,巡林队定期每十天就会到隐密林间外的森林巡逻一次,主要目的是扫除巨蜘蛛的巢穴和捕食陷阱。并非每次都有斩获,连着两次通过安全区域是正常不过的结果,毕竟巡逻的路线次次不同,此外,也跟巨蜘蛛每被围剿一回即退走到更偏僻的野林深处不无关系。
然春天是万物繁衍的季节。春天一过,新的蜘蛛大军复又涌现。似乎仗着敌人没那勇气深入母巢,学聪明了的它们狡猾而凶残地报复,犹如宣告这个游花园的游戏无止无终。
路玲在五军之战前不曾参与过和这些邪恶生物的战斗,仅仅从队员的谈论中听闻了一二。
会吸收经验的大虫子吗?
但她确实是为追击一只企图吐丝将她打包成点心的大蜘蛛而落单了,要不是后来赶来几名同伴,她一个人恐怕应付不了埋伏在前方的另一窝巨蜘蛛。
衣服上、短靴上沾到的绿色黏液皆来自被她剖开的八脚大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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