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白跑一趟。
悻悻地往回走,寒意令我上下牙打颤,双膝隐隐有些作痛。刚才走得匆忙没注意,太庙的长明灯还亮着,再待在外面只会越来越冷,先进去躲一晚吧。
***
“去病,快醒醒!”
这个声音温柔又熟悉,这个怀抱温暖而坚实,为什么要醒来呢?就让他多叫我一会儿好了。我翻了个身,朝来人怀里拱了拱。
“地上凉,再睡会着凉的哦。”有人轻轻戳我的鼻子。
嗯,说得有道理,确实挺凉的,那我就勉为其难吧。
强烈的日光从窗棂间洒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我才适应光线,尔后欣喜若狂地一把攀住来人的脖子。
“二舅!你回来啦!”我把头埋在他的肩窝,“我好想你。”
“我也很想你。”他回抱我,“听说你又受伤了,伤在哪里?伤得重吗?”
我摇头:“不重,膝盖在石阶上磕了一下,都那么多天过去,早就好了。”
“真的?”
“骗你是小狗。”我慌乱地挥开他欲掀起我常服下摆的手。
二舅的身上飘来北方田野芳草的香气,就像我在太原陈掌家居住的时候经常闻到的那种。贴近的时候,有什么东西膈着我的肚子,低头一看,是一块倒扣着的灵牌,深棕色新漆似乎未干。
“睡觉时抱着这个当被子?脸上都睡出印子了。”二舅轻笑。
看到灵牌的正面时,他神色间出现一掠而过的闪烁。我注视着他将灵牌重新摆到赵绾王臧二人灵位不远的空缺处。点燃一炷香,拜了三拜。
“咱们走吧,”他一只手将我从地上拉起来,“陛下还在到处找你呢。”
我好奇:“二舅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凌晨时宫人来报,说你失踪了。”二舅边走边道,“禁卫报告说昨夜无人出入宫禁,这未央宫你能去而又熟悉的地方,也无非是这里,所以我来碰碰运气。”
昨晚迷迷糊糊地走到这里,困意袭来,后面的事儿就像在梦游一样,怎么也记不起来。
隔壁太学里传来朗朗读书声。听内容,今日是礼法课,虽然说我很向往回去上学,但是这种课还是能逃一次算一次吧。
自前殿之北向南行去,金色的碧宇在日头里一路炫耀着它的辉煌。沿路碰到好几队身着黑甲的未央禁卫,狗监牵来的引路狗围着我不停狂吠。二舅对来人一一作揖解释。
宣室殿以木兰为栋椽,椽头饰金,杏木作梁柱,金纹玉饰,青窗红瓦,雕栏玉砌。殿前左为斜坡,以乘车上,右为台阶,供人步行。沿着长不见尽头的石阶拾级而上时,我不禁暗忖,当年丞相萧何给未央宫前殿规划这么多台阶,臣子们每日爬上爬下,是不是个个儿练得身强力壮,走路不带喘。
“还行吗?”也许是感觉到我慢下来,二舅停下了脚步。
“不碍事。”我努力跟上他。
“卫将军请留步,陛下正在议事。”将进殿时,我们被小黄门拦住,不过我还是可以听到殿内传来的声音。
“朕说了,此一役,不成功便成仁,他王恢当初是怎么在朕面前信誓旦旦,保证万无一失的?”看来天子又在暴跳中。
臣子回了一大通,声音有点耳熟,但听得不是很真切。
“公主不是刚送去和亲吗?”天子质问。
送公主和亲?不是吧,卫长不到六岁,阳石才三岁哎。我抬头仰望二舅,如果二舅听了这话没啥反应,那么应该不是在说我那两个表妹。
“说吧,军臣到底想要什么?”
这次我伸长了耳朵,隐隐听到“云中”“雁门”几个地名。
一阵沉寂之后。
“不如把甘泉宫也给划给他,岂不万事大吉!”
只听背后一人沿阶奔来:“卫将军,去病的弓箭找到了。”
远远的就能望见公孙敖背着我的紫杉长弓,不禁欢呼雀跃。
“贤侄也在这里啊,”公孙敖拍拍我的头,“才数月不见,怎么瘦这么多,是不是趁你舅父们不在,不好好吃饭?”
我知道他在拿话逗我,也不生气,只是接过紫杉弓道:“去病谢过公孙将军。”
“不用客气,物归原主了,拿去玩吧。”
二舅问:“可知找到弓的是哪位壮士,姓甚名谁?”
“是北军的一个胡人买下的,好像叫赵信。”
待公孙敖告辞离去后,我乖乖地将紫杉弓交到正紧张地瞪着我们的小黄门手中。
第22章 22 骚扰
三月三,桃花开,郊游日,上巳节。
我蹲在泛青的柳树下,啃着小姨亲手做的馕饼,望着远处放空。溪水边,卫家人和苏家人饶有兴致地安营扎寨。嬉闹声传来,从我这里可以望见卫长奔跑的身影和挺着隆起的肚子追赶她的小姨。
有些事情眼不见为净,比如大舅大衿娘小别胜新婚,整日里你侬我侬相亲相爱,大衿娘烧菜都不带重样;比如小舅逢人就吹嘘他在前线退敌的经历,同他被派去代郡做后勤的事实,两者之间无可调和的矛盾。
再比如,二舅百忙之中居然接受了苏葭的邀请,两人一同前来参加这种女眷们的汤沐节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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