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我看公子对那莽汉的手掌说的头头是道,我猜公子行医,是个大夫?”
“不敢不敢!”那公子连连摆手,再度行礼,“我姓许名宣字汉文,家在钱塘县,姐夫在余杭县衙做捕头,我也只是临安府胡庆余堂一个学徒,万万不可称大夫。”
他不说则已,一说便连名带姓的报出家底,惹得栾青连连大笑。
“许公子真实在,这又不是相亲,你说这许多做什么?难不成……”她目光在许宣与白素贞之间流连,“难不成你对我家小姐有意?所以今日才多番相救?”
“不敢不敢!许宣绝不敢作此想!”许宣自知失言,连忙一手掩住嘴,另一只手摇动不止。
“既是如此,那为何你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栾青不依不饶。
许宣原是不敢抬头,此刻经她一说,也不由自主的向她身后看去。只见那白衣小姐淋了雨之后,比之先前更是临水照花,清丽出尘。与她的丫鬟错身站立,一青二白,犹如凌波仙子一般。登时又傻住了。
“许公子?”栾青见他神情呆呆的,想他定是又犯傻,便回头向白素贞说话,不料见白素贞也怔怔的望着许公子,脸颊粉红,双目含情。
“咳咳。”栾青清咳两声,见不奏效,拿罗扇在他二人面前晃了晃。二人视线受阻,才各自回了神。
船舱里安静片刻,白素贞碰一碰栾青,栾青先是有些犹疑的看着她,然后才转向许宣,“许公子,我们府上姓白,家住清波门双茶巷白府。”
“清波门……好巧……”许宣忍不住说一句,又怕自己失言显得孟浪,连忙解释,“我住涌金门里,我是说,顺路……”接着他不敢等栾青回话,又跑到船头和船公交代几句,才返回船舱。
“公子好志向。”栾青见他回过神后,举止斯文有礼,又对他说:“公子学医,济世活人。”
“我体弱。”许宣自嘲道:“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不能上阵杀敌守卫边疆,所以弃文学医,总算不做无用之人罢了。”
“公子真是谦虚。”栾青朝白素贞略比了一下,“我家小姐雅好诗文,可惜在临安府无亲无友。人家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既与公子有缘,公子若得闲暇,可来府上与我家小姐品茶论诗。”
栾青如此诚意相邀,许宣却也只敢心向往之。他想这白姑娘气质不俗,一定出身高门大户,如今听青姑娘这么一说,更有些自惭形秽。他一个寄人篱下的穷小子,哪有脸上门去和人家小姐品茶论诗?只是人家搭了他的船与他客气,自己可切勿因此就生出痴想。
外面雨声不绝,湖面上腾起一层烟雾,如梦如幻。许宣看在眼里,口中吟道:“过雨长堤葱翠湿,小桥人静支筇立。一缕竿头颤霜鲫……”
“风动青蒲见蓑笠。”白素贞替他吟出最后一句。
他二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因绝了自作多情的念头,许宣此刻看上去不再瑟缩,一派落落大方。
“时节已入秋,长堤葱翠转瞬即逝,公子所吟有些不合时宜吧!”栾青寻机会插嘴道。
“青姑娘说的是。”许宣抬眼看看舱外,“雨似乎小了些,我还是到外面去吧。”说完他取过纸伞,到船头与船公作伴去了。
“青儿。”此刻船舱中只剩她们二人,白素贞少不得嘱咐她,“你怎好对陌生男子自报家门?”
“咦?”栾青眨眨眼睛,“不是姐姐要我说的?”
“我并没有。”白素贞记不得她有要栾青说这些。
“姐姐今天是怎么了?”栾青抬手在白素贞额头上试了试温度,见无异状,更是奇怪,“姐姐……似乎对许公子有意?”
“呵……”白素贞转疑为笑,“怎么这么说?”
栾青指指自己的眼睛,“青儿不过五百岁,尚在年少,耳聪目明。”
“不可胡说。”白素贞谨慎,生怕让船头两人听了去,复又蹙起眉尖,“倒是觉得这位公子有些似曾相识之感。”
栾青灵机一动,“姐姐不如掐算掐算?”
白素贞不愿在人前施展,栾青还想劝她,就听船公喊一声:“清波门到啦!”
“这就到了……”许宣暗自感慨,待船靠岸,甩一甩袖子,遮住自己的手,才向船舱里伸过去。先扶了栾青出来,后是白家小姐。
“青姑娘,这伞你拿去。女子体弱,淋雨要生病的。”许宣头也不抬,只将伞递过去。栾青正要接,白素贞却道:“不可,白府距此路已不远,且看这雨没有停的迹象,你上岸后也要用的。”
“无妨!”许宣也说不出许多客套话,只把伞放到栾青手中,“照顾好你家小姐!”他说完就跨步回到船上。栾青也不客气,接过伞便撑起来。扶着白素贞向前走了几步,白素贞忍不住回望,见许宣仍站在船头,二人目光相接,许宣愣了一下,把头转向一旁去了。
船公摇动起船桨,忍不住替许宣说话,“公子你也忒老实了,你便撑着伞去送一送,我在这里等你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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