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无言,霜花无语,化成人身我才能口吐成言,大概天道也是看在此,做不到在我和凤凰之间的公平待遇,才没有让凤凰想起这茬,为了拉近一家三口的差距,硬要我学会这门高深的学问。
可谓是,躲过一劫,躲过一劫。
日头近午,凤凰满载而归,想来是还记挂着给我做午膳,路上紧赶慢赶。
其实大可不必,小棠樾有银鱼吃,我有果子啃,怎么也不会饿着。
但是他这番心意,我亦心领。
也许总要经历过失去才知道,所有只道是寻常的日子,都是珍贵。
真是应了那句,繁花似锦觅安宁,淡云流水度此生。
五彩斑斓虽失,凤凰和棠樾便是我的繁花似锦,我得觅安宁。
而凤凰,即使不再是天界的二殿下,也不是魔界的魔尊,和我相守在这人间界的流云淡水间,便是余生。
是的,他说,从今往后,我便是他的余生。
我的光阴便是他的光阴,我的岁月便是他的岁月。
同生共死,夫妻同命。
傻凤凰,我抚上他面颊。
笨锦觅,他拂过我乱发。
如若不是经历过那些,我又怎会明白,和心爱之人,做一些极普通的事情,便是极大的幸福,极难得的不易。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都是我和他一起经历过的。
贪嗔痴怨,终究不悔。
五道轮回,始成眷侣。
上天入地,才得这么一只凤凰,他笑我是爱的,他怒我也是爱的,我总觉得他是六界之中,独一无二、最好最好的。
他从前,努力做一个不负众望的天之骄子,天界的二殿下,在父母与兄长之间勉力周旋。而如今,他只求与我相守,做一对平常夫妻。
他就是这么一只鸟儿,执着不屈且光明磊落,向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
爱向直中取,莫向曲中求。
后来润玉,也就是天帝陛下,这样对我说。他说他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还是凤凰在除去穷奇之时,教会他的。
我明白他在说什么,凤凰只用一颗心求取我;而他却以为,通往权力的道路与和我携手的道路相通。
不是这样的,不管对象是不是我,在情爱这件事情上,那条路总归是机心过重,曲折了些。
“本来就是这样啊。”我赞同他说的道理,点点头。
他眸色微沉,须臾后转为笑意。
“是啊,本来就是这样。”他身为天帝居于高位,身上早已摆脱了早年隐忍带来的恭谨自谦,解开我们三人心结之后,整个人似乎回归到温润如玉的状态。
但我知道,这只是错觉,这个人的锋利,是从最黑暗、最卑微、最孤寒之处磨砺而出。
那层温润,不过夜色中的朦胧月光,日光一出,便散了。
相谈的最后,他颇为感慨地说:“果然你与旭凤,才是最适合的,天生一对。”
“因为,你俩都是一样的,直来直往。”
“哗啦!”一阵响动。
我回头,看到慌慌张张赶来的凤凰,落地时不慎打翻了院子里晾晒的草药,和润玉相视而笑:
“可不就是直来直往,所以才毛手毛脚,横冲直撞。”
说完,我便迎上前去,一把捞上凤凰的手臂,半倚着他,告诉他我去取地里埋的桂花酿,今日饭食我来做,他可以和兄长好好叙旧。
果然,一听到可以支开我,凤凰完全不顾待客之道,不在意我会弄出什么样的五味杂陈,一副家长做派,拿出他领兵的威仪,吩咐我杀鸡烹鱼。
但润玉是何许人也,对我做饭做得颠三倒四的事情,大概从狐狸仙嘴里早有所耳闻,他直接拒绝了饭食,说只需饮用几壶桂花酿便可。
这个任务简单,我乐得轻松,取来桂花酿置好杯盏,带棠樾去屋里玩,任他和凤凰在院子里闲谈。
三人相聚,没有我在场,凤凰更加自在。
就刚才那大丈夫神态,若是化为鸟儿,尾巴一定翘到天上。
男人在外面的自尊啊,面子啊,真是顶顶重要。
英明如我,理智如我,自然是温柔小意,体贴入微。
人虽在屋子里,耳朵却不自觉,悄悄偷听这二人在聊些什么。
听到后,觉得……呃……还不如不听……
“这是桂花酿?”润玉的声音。
“是啊,家里地里埋的都是桂花酿。”凤凰很肯定。
“怎么是血红色的?”
“大概是,放了丹桂。”凤凰语气变得不太肯定。
“哦。”润玉不再多言。
酒杯轻碰,声音细小而清脆,我有种不祥预感。
须臾后,润玉咳嗽一声。
“好像,味道不太对。”他轻声说。
又酿错了?我还以为我最近种桂花种得不错。
我蹑手蹑脚走近窗沿,露出半个脑袋,看见凤凰放下手中杯盏,又开了一坛酒。
“许是拿错了,那试试这坛。”他将杯中余酒洒在地上,新酒倒入空杯中。
润玉这回没先喝,只是往前略微一探身,复又摇了摇头。
“不对,这酒是灰色的。”
“哦,对,这酒也不是,可能是用黑枸杞酿的,锦觅现在酿酒的花样愈发多了。”凤凰随口胡诌,镇定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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