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凤凰身心俱疲,按捺着焦躁与不能活动的不适,并未对饮食挑剔。这般辛苦,看得一旁的我都十分心疼。
我怀孕时都是凤凰伺候着,没吃什么苦,轮到他来孵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十分体贴地对他说道:
“凤凰!”
他整只鸟懒洋洋地,几乎是生无可恋般看了我一眼,凤眸微闭,“什么事?”
“你这般孕育我俩的孩儿,比我还要辛苦,我觉得,觉得……”
“觉得什么?”他问。
明明知道哪里不对劲,明明知道似乎有不妥,我还是脱口而出:“你放心,如果孩儿破壳后,因为第一眼看到的是你,叫你娘亲,我是不会介意的。”
一团火焰喷了出来,红光四射。
我往后倒退三尺,妈呀,凤凰这是生气了?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凤凰灵力失控,可别把蛋给烤糊了。
抬眼,凤凰已化为人身,硬是将一双凤眸,瞪成了葡萄。
“凤凰,凤凰……”我哆哆嗦嗦,手指着他身后,蛋怎么样了,熟了没?
他完全不管蛋的状况,咬牙切齿、身量逼近,气势迫人,问我:“娘亲?那你是什么,爹爹吗?”
“我、我,不不,不不……”我继续哆嗦,好像意识到他在生气什么了,可蛋是无辜的,儿啊,娘亲误你!!!
啾啾啾……
细弱声音在凤凰身后响起。
我俩俱面色一僵,生气的忘记生气,哆嗦的忘记哆嗦。
凤凰终于想起他刚才生气之前在干什么事情,连忙转身回望。
一只小小鸟儿,有着白色羽毛,在灰烬中探出一只小脑袋,好奇地望向我俩。
我疑惑,鸟儿第一眼看见的是娘亲,他第一眼看见的,究竟是凤凰,还是我?
凤凰将它捧在掌心,满目温柔慈爱,告诉我说:
“是只白鹭。”
白鹭?
这是个什么道理?难道是,白露为霜?
可是此露非彼鹭啊!!!
一手指天,天道老爷,这样玩,也能行?
☆、爱向直中取
虽说山中无日月,即然身处人间界,神仙也不能不染烟火气。家里备了年历,一页页撕去,时至年末,我和凤凰还有棠樾一样要过新年、办年货。
樘越尚小,还是幼鸟模样,又懵懂不通人事未能化为人形,不方便带去人潮拥挤的市集,只能留我在家中照看,凤凰独自去集市上采买。
明明是卯时起床,背个竹篓直接出门便好,他硬是领着我,将院子里里外外转了几遍。
临行前,他长长久久思量,仔仔细细叮嘱,不可做的事项一二三四五,要记得给棠樾六七八|九十,万一发生了甲乙丙丁戊,千万记得子丑寅卯辰。
生怕我大意忘却,出了意外……
我的凤凰,你是凤凰,不是老母鸡,何必如此紧张?
你只愿像护崽子般张开自己的羽翼,将我和棠樾收拢在你的臂膀之下。难道在你眼里,我就如此无用?
好歹我,也是花界之主,堂堂水神。
虽然灵力,呃……因为回归时日尚短,的确差那么一点点,可也不是随便什么三脚猫角色就能让我吃亏的。
仙魔两界早已和解,人间界也久无战乱,正是承平盛世,哪里来得那么多的阴谋算计和意外?
何况,你去的不过是区区三十里以外的市集,捏个法术就到了,如果不是这么唠叨,指不定现在人已经采买完毕,在回家的路上了。
我心里腹诽,面上却不显山露水,我怎么会因为他做多了家务,愈发显得婆妈而去拂逆我家凤凰,说好了夫唱妇随就是夫唱妇随,一点折扣都不打的。
何况我若是不如了他的意,他有的是法子折腾我,搓圆搓扁,还不都只能随了他去?没棠樾的时候他辛勤播种,有了依旧辛勤耕耘,神仙如我俩这般红尘滚滚的,也是少见。
他说圣人言食色性也,他满足我食,我满足他色,很是公平。
这样说来,好像的确有道理。
主宰我俩命运的,那位叫编剧的天道,最喜欢在我俩之间划等号,加减乘除,两相平衡。
临行前,他一步三回头,意恐迟迟归。
我笑眼盈盈送,挥手间,随手使了法术,在篱笆外种了几株当归。
凤凰一望即知我是何意,一双凤眼和嘴角都弯成好看弧度,满面春风得意,终于不再拖泥带水,捏了法术,身影消失于山间岔道上。
我拍拍胸脯,哄好一只活了上万年的凤凰,还是要费点头脑和心神的,也是不容易。
这凤凰毛呀,要顺着捋才毛光水滑,不能逆着来,一逆就炸毛。
驭夫有道,此道不虚,看来我早有一日会成为得道高人。
凤凰走后,我便从缸中捞了小银鱼去喂棠樾,他平日里多由我看护,是以照顾起来得心应手。
我是慈母,凤凰是严父。
棠樾尚未化为人身,他就开始和他论道,讲习兵法,听得我眼花缭乱、天花乱坠、雾里看花……
因为,他俩说的是鸟语。
我虽然会各地方言,但是鸟语,这是不同物种之间的交流,我一颗果子怎么会。
拍拍胸脯,鸟语不愧为上古遗音,太高深莫测了,我境界太低,完全不能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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