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露沉思半晌,红着眼眶点了点头,这其中利害她怎会不懂。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如今看不透,也不过是因为还把自己置身于这棋局之中罢了,其实跳出这一切,置身事外再想一想,这一切并没那么复杂,就如庄周梦蝶,到底是自己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那蝴蝶才是自己原本的真身,很多时候确实会分不清孰真孰假。但不管是梦里还是梦外,你处在当下,实实在在感受到了,那便是梦醒了,便是真。就如现在,你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思、所喜所憎,这些都是真的,专注于其中,曾经一切也都只是过眼烟云了。”
太巳仙人怜爱地摸了摸邝露的头。
“好了,莫要再同陛下过不去,也和自己过不去了,他偶尔手段确实偏激了些,但站在爹爹的立场,也不能说些什么,毕竟他的初衷确实是为了你。”
“为了我?”邝露心中还是不解:“可到底是为了我什么呢?仅仅是想让我精进修为,做夜神吗?这于我有何益?于他又有何干?”
太巳仙人哑口无言,他自然不能直接把润玉的心思说出来,一则现在邝露在情之一事上仍未开窍,二则这事本是润玉暗自筹谋,若吐露出去,无论对谁都没有好处。他只能无奈摆摆手道:“这些你迟早都会明白的,现在爹爹不能细说,事到如今,就姑且相信他是对你一片真心罢。”
邝露历劫那段时日,润玉的殚精竭虑,费尽心机他都看在眼里,哪怕再不愿意把女儿托付给他,这份苦心诚意,他却是不得不认同。
可是邝露更加不解,凡间一番历劫,她自然也稍稍见识过所谓的男女之情,但并没有太多感触,只觉得就是凡人之间如同吃饭穿衣般的平常事,于她也没有什么关系。
而爹爹所谓的“真心”,刚才润玉也有说到,她更不懂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她根本没有细想过润玉和自己之间的关系,一开始只是单纯当做亲近信赖的兄长般对待;后来在凡间,也仅仅是师徒情分,甚至到最后还分道扬镳;哪怕现在她稍稍有了天魔大战殒身前的回忆,也只记得与润玉之间疏离谨戒的君臣之礼。
所以,如今再看润玉待自己的与众不同,她也稍感不大合宜,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爹爹你说什么?什么真心……”
邝露心中模模糊糊有些异样的感受,可是偶尔一细想,又陷入混沌,脑中又一阵钝痛。她不禁扶住额角,皱眉闭眼。
模糊混沌中,一丝悸动微妙的情绪一闪而过,她抓不住,道不明。
太巳仙人无奈,也不知她什么时候才能开了这情之一窍,全了七魄。
他突然很想告诉她润玉将要接受天罚,但之前润玉再三叮嘱过要对邝露守口如瓶,他纠结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然而他不说,却有别人来说。
月下仙人一路叫着邝露跑了进来,见到他俩就嚷道:“哎呀邝露,可不得了了!”
“月下仙人,又出什么事了?”
“你可知道这次受罚的不仅是鲤儿,还有龙娃自己啊!”
太巳仙人听得这话,想阻拦已来不及。
邝露顾不上脑中的钝痛混沌,猛地起身:“啊?这……这是什么意思?”
“哎哟,还不是之前冥界过来说,那些冤魂怨气太重,不肯轻易入轮回,需得元凶受一番惩戒,才能平息这怨气……”月下仙人看到太巳仙人不停的使眼色,顿了顿又转了话头道:“当时龙娃说要自己受罚,我都只当他是说说罢了,哪成想是要来真的啊!”
邝露愣了半晌,回过神来道:“可是,可是杀了那些人的是我啊……为什么他要如此……”
太巳仙人责备的看了月下仙人一眼,知道这事已瞒不过,只能叹息道:“虽说杀孽在你,但根由在他,既是一手造成如此后果,他接受天罚也是应当——只是他毕竟是天帝,乃六界之主,天帝至尊,即使犯下这般过错,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稍稍花点心思,动用些手段,瞒过去了谁又能说什么。”
“就是就是,”月下仙人附和道:“法子还是有的,哪知他这般死心眼。唉,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他看了看太巳仙人和邝露,没有继续说下去。
太巳仙人却似乎很认同他这话,沉吟道:“天帝陛下也确是不易,如今六界看似平和,但危机暗伏,他这些年苦心经营,也仅仅维持一个制衡六界的局面,实际从未有过高枕无忧之时,处在如此境地,行差踏错一步,恐就是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他又看向邝露:“可是他为了你,仍是甘冒如此风险,现在又放下天帝尊严,甘受天罚,一则确是为了自省悔过,平息众怒,二则,也是为了驱散你体内的邪煞之气,连你的过错一并受罚啊。”
邝露感觉刚才心中那阵异样的感受更加强烈了,似有一股气息在往胸口处蹿,不是之前那股浊气,而是淡淡的温温的,在胸中膨胀着,撞击着,隐隐有种又痒又痛的感觉。
“陛下现在在哪?”
“九霄云殿,龙娃刚在那判了鲤儿的罪,待鲤儿被贬下界后,估计龙娃就要让雷公电母给自己施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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