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药的人却似乎很吃惊的样子,声音带着些许喜悦和犹疑:“你……能听懂我说的话了?”
邝露下意识的点点头,猝不及防就被一把抱住,陷入宽厚温热的怀中:“太好了,太好了……”他喃喃道,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发出一声似欣慰似感伤的轻叹:“总算回来了,一切都会好的,慢慢都会好的……”随后久久无言。她愣愣地依在他怀中,脑中仍是一片混沌。直到听见另一个人急促的脚步声,他才放开她,默默帮她整理衣襟,盖好被子。
后来的那人说自己是她爹爹,她也知道了自己的来历,原来自己是天界的一位仙子,真身是一滴清晨露珠,所以爹爹给她取名叫邝露,后来跟随曾经的夜神殿下也就是现在的天帝,助他上位有功,被封为上元仙子。只是之后在那场轰动六界的天魔大战中,她中了火神的琉璃净火不幸殒身,元神也消散了,幸好有几缕魂魄还没被烧尽就掉入忘川中,被找回来聚在一处,又用了太上老君的九转金丹,好歹恢复了人形,只是她的魂魄已不全,又在忘川中浸过一遭,前尘往事已尽数忘却,之前的修为也全数散去,而且神智五感也有所缺失,即如刚醒那般,脑中空空什么都不知道,也想不明白,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清,说不出话,闻不到味道也尝不出甜苦。
不过爹爹说这都是可以恢复的,因为她现在能听见,便是靠的天帝陛下找回她后每日给她渡灵力喂灵药,以后只要慢慢调养好好修炼,一点点的积攒灵力,等修为够了还是会变回原来的邝露仙子。
她这才知道,原来每天守在床边跟她说话喂她吃药还在刚才抱住她的人便是她之前一直追随的天帝陛下。是天地间最最尊贵的神。
第二章
现在这位天帝陛下正坐在她床边。
邝露刚从那场化蝶后又被赤焰烧灼的梦中醒转,仍有些惊魂未定,润玉看着她一脸的凄然无助,只觉心口一阵隐痛。他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汗水,柔声安慰道:“是又做噩梦了吗?没事了我在这呢。起来我喂你吃药好不好?”她坐起身,喝下他递上来的一勺药,觉得这样喝着太麻烦,便摸索着想自己拿过碗一口喝掉。润玉见她这一番动作有些惊讶,随后脸色暗淡了几分:“邝露不想让我喂?”邝露想解释,张嘴又发不出声音,只能点点头,然后觉得好像不对,又摇了摇头。润玉见她无措的样子只当是对自己厌恶疏离,尽管已忘却前尘往事,但留下来的几缕魂魄中也许还残存着些许对自己的怨吧。他无奈叹息,面上仍是和善:“邝露乖,你现在看不见,手脚也都没有力气,自己喝容易把药弄洒,还是我喂你,好吗?”
他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而且似乎习惯用近乎恳求的商量语气,不管什么事,最后总是会问自己愿不愿意好不好。
她顺从的点点头,润玉眼中多了几分笑意,继续一勺勺喂她,喂完后又细心替她擦拭嘴角。
爹爹曾说他是一个端方知礼的谦谦君子。虽说这段时间她神智逐渐清明,对这天上世间之事有了些许认知,但还是不懂什么端方什么君子,不过她觉得应该是不错的形容,毕竟醒来后这段日子他对自己一直都很关切体贴,每天都来看她喂她药还跟她说话,照顾得无微不至,邝露想,只可惜自己现在还是看不见,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模样。
稍凝神想了想便觉得乏力,毕竟现在灵力低微,元神也还不稳,邝露晃了晃脑袋,眨了眨眼,意识又有些模糊了。润玉看在眼里,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可是困了?不如躺下再休息会好不好?”邝露一边点头一边打着哈欠,顺着他的搀扶躺下,刚沾到枕头就沉沉睡去。
润玉轻手轻脚帮她整理好被子,坐在床边看着她纯真无忧的睡颜,眼底是浓到化不开的柔情与眷恋,良久,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积满了悲痛悔恨的情绪。他伸手想要抚摸那张正在沉睡的如玉脸庞,却又停住了。仿佛在隐忍似的,他闭了闭眼,收回手起身离开了邝露的寝殿。
寝殿外,邝露的父亲太巳仙人正在庭院中等候,见润玉出来先拜了下去:“天帝陛下。”
润玉上前扶起他:“我已说过,仙人不用跟我讲这般礼数。”
“君臣之礼不可废。”太巳仙人恭敬道:“劳烦您每日这样尽心照看小女,小仙感激不尽。”
润玉苦笑:“仙人如此说倒是让我无地自容了,若不是因为我,邝露她……也不会变成如今这般……”
“还请陛下释怀,原是小女……自己为情所困,心甘情愿,怪不得旁人。”仙人叹息着摇摇头,又道:“反倒是多亏了陛下您屈尊前去与魔界交涉,从忘川一点一点寻回了她那几缕魂魄,耗费元神修补她的真身,又去寻了龙涎草和西海菩提炼药喂她,每日还渡给她灵力让她恢复,这其中付出的辛劳,小神又如何不知。如此浩荡天恩小仙自是永世感念!”
润玉沉默,心中更是愧疚。他的付出算什么?与她曾经受过的委屈和伤害、流过的眼泪、隐忍的痛苦相比,又算得上什么?
他回想起那日天魔大战。
邝露被琉璃净火烧得形神俱灭后,他突然觉得这下是真的,什么都没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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