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宽恕,我认为,苔丝小姐的行为才应当得到宽恕呢。她是最可怜的人了。”
“哦,她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她虚荣。有这样的下场,真是活该。”酒馆老板沃尔夫说。
“沃尔夫先生,你这样的说法,真是太刻薄了。”大多数人都谴责沃尔夫的说法。
“好了,我们现在在讨论安吉尔·克莱尔是否有罪。诸位,如果你们有了决定,就在你们面前的纸条上把意见记下来。”
陪审团团长把握着讨论的节奏和导向。
仆人把众人的意见搜集起来。陪审团团长继续说:
“接下来,我们将讨论苔丝·德比菲尔小姐是否有罪。毋庸置疑,苔丝小姐用刀扎伤了德贝维尔先生,致使他现在卧病在床。但作为一名绅士,我对苔丝小姐的不幸感到遗憾。我无法指责她,在安吉尔·克莱尔先生的唆使下,用餐刀宣泄长久压抑的情绪,而谋求事实上的公平的行为。”
“我们应该对弱者和女人保持怜悯。”念阿门的乡绅说。
“她毕竟不是首犯。哦,她真是可怜。即便我们认为她无罪,她在庭审时说的话,也会使她在德比郡举步维艰。”面包商人感慨。
“我为德贝维尔先生及克莱尔先生的行为感到羞愧。”老派的爵士说。
卡文迪一直游离在陪审团的讨论之外,他看似放空,但心中早就有决断——再华丽的言辞,都无法掩盖真相。
十一票赞成苔丝小姐无罪,唯一的有罪票来自于卡文迪。连沃尔夫,都会迫于形势而改变立场。
但所有人都认为安吉尔·克莱尔有罪,只是因为迷途知返,可以从轻处罚。
宣判的时候,克莱尔牧师夫人痛苦难当,几乎要晕厥了。她善良宽厚的丈夫一直沉默地握住她的手。
直到警察带着安吉尔,走到法庭出口,厚重的门被打开,冬日最冷冽的日光照射进阴暗的法庭,安吉尔瘦削的背影顿住,他突然回头,望向旁听席,分不清他是看了一眼无罪释放的苔丝,还是在寻找家人……
他很快被带走。
苔丝的母亲和姊妹们将她团团围住。
“我就知道,可怜的苔丝,你一直是个有办法的孩子。”德比菲尔德夫人抚摸着她的冰冷的脸蛋,这样说道。
苔丝没有理会她,她远远的看向牧师夫妇——无关的人都走了,剩下的伤心人的身份就很清楚了。
“我很抱歉,夫人、牧师。”
牧师夫人抬起通红的眼,看她和她丈夫佝偻的身影,仿佛一瞬间老去了十几岁。
她无法温和地对待眼前的女人,她儿子的妻子,一个杀人犯。
“走吧,克莱尔牧师,我想回家了。”
牧师自始至今都没有看向苔丝,他扶着牧师夫人,慢慢地艰难地往外走。柯林斯听到,牧师夫人低声说:“安吉尔,这个名字从一开始就取错了。”
牧师没有说话,他们相互扶持,走出法庭……
“走吧,好戏看完了。幸运的女士,希望她的好运能持续得更久一点。”库尔曼咬着烟斗,跟上苔丝。
天空阴沉沉的,刮起了大风。
这场庭审,从清晨开到日暮,持续了整整一天。人们带着惊恐、猎奇和兴味,满足地走出治安法院。他们津津有味地谈论着这桩正义与上帝获胜的、离奇又可怕的三角情杀案件。
“苔丝·德比菲尔德小姐。”
安德烈·福塞特探长已经在台阶上等候多时了。
德比菲尔德夫人和孩子们都被突然出现的福塞特吓到,他在法庭的表现,即便是旁听者,也感到压力和威慑。
苔丝从弟妹们的包围中走出来,蔚蓝色的眼眸安静地落在他身上:“探长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苔丝小姐,对你的不幸遭遇我感到万分抱歉,但代表女王对你进行指控,是我的职责所在。愿上帝保佑你!”
“谢谢您。”她仿佛既不为过去的不幸悲伤,也不为福塞特的祝福打动。
“那我就放心了。那么,再见啦,苔丝小姐。”福塞特朝她做了个弯腰的礼仪:“对了,德贝维尔先生请我告诉你,他决定去非洲传教了,祝你幸福。”
福塞特一直有意掩饰了这一事实,而只能被动接受询问的苔丝在庭审中并未发现。
苔丝呆立在原地,福塞特走远了,她突然绝望地蹲下,抱着膝盖哭喊:“亚历克?亚历克还活着?他还活着?天呐,天呐……”
“苔丝,怎么了?你生病了吗?这可怎么办?我们家没钱了呀。”德比菲尔德夫人说道。
“我们怎么会没钱呢?妈妈,你听到那个探长说的了吗,德贝维尔先生还活着,他那么爱苔丝,会继续给我们钱的。苔丝,你的上一位丈夫入狱了,你会嫁给德贝维尔先生吗?”苔丝的妹妹双手合十,一双和她相似的蔚蓝色眼眸祈求地望着苔丝。
她无法理解苔丝的痛苦。
苔丝在再次见到安吉尔的那一刻,就精心设计了一场以爱为名的复仇,叫这两个混蛋为她的孩子“苦果”及她的不幸献祭。
苦果——受洗当晚,苔丝随意在圣经中找到的名字,她觉得,这个名字与她孩子的悲惨命运十分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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