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沉默不语,半晌才道,“……那样,真的很丑吗?”
苏灼言刚听了问话还没反应过来东方不败的意思,察觉到对方微微躲闪的视线,眼前灵光一现,开口道,“也不是很丑,只不过不能见人罢了。”
“你!”
赶在东方不败被他说的再次炸毛前,苏灼言拉着他在案台前坐下,两人注视着面前的铜镜,苏灼言轻声问道,“想要真正变得漂亮吗?”
被问的那个没有回答,苏灼言也并不在意,调了下傅粉的颜色,沾了一点,点在东方不败的侧脸上,笑着开口,“你不回答我可就上手了。”
“……也不知道你个大男人是哪里来的这些个玩意儿。”话虽这么说,但东方不败还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苏灼言动作熟练地涂涂抹抹,语气间带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酸气。
苏灼言闻言,开口道,“这手艺还是得多谢了家里的姊姊妹妹们的督促。”只是点到为止,也不深说。这给女子上妆还真是因为他的姊妹,只不过不是家中姊妹,而是万花谷中的那些小师妹们,整天吵吵闹闹的,半点没有上妆的手艺,被长辈们一说,就拉着自己练习,美名其曰为了给未来的娘子化妆。谁知娘子没有,先给了这个一方面睥睨天下,另一方面却别扭非常的教主大人化妆了。
东方不败讲苏灼言的回答在心里过了几遭,没发现半点暧昧,这才舒坦了。也不在意他没往深了说。
给人傅了粉后,又挑了渐浓色的口脂,用手指涂开,一点点用指腹在对方的嘴唇上染开,两人距离极近,一双漆黑的眼睛近在咫尺,一开始心无旁骛地给人涂抹时还未察觉到什么不对,现在动作慢下来,却渐渐品味到了丝丝缕缕不明的气氛在两人中流淌。手下温热的触感清晰地传来,让苏灼言喉咙一动,忍不住停顿了一下。就这一下,也被东方不败敏锐地发现,他未免唇上的口脂花掉,轻轻地张开了一个隙fèng,接近气音的声线从嘴中压出,“怎么了?”
“……!”
软和的唇上触感,再加上温热的气息,竟差点让苏灼言一个手抖,喉咙急促地滚动,却为了不让东方不败发现端倪,声线上没有半点不对,“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下一步。”这么说着,不动声色地把手从对方的唇上拿下,被口脂殷红的唇瓣带着无法言喻的诱惑,渐变的红,红到了极致,一点点像是抹在了苏灼言的心里。他定了定神,动作上看不出什么不对。
东方不败不置可否。
之后二人再没有jiāo流,全部化完后,就算是有一定心理准备的苏灼言,也被眼前的人惊艳到了,
东方不败的长相本就不差,就算苏灼言说的那样,他的本来面目就已经很好看,是那种jīng致的只要看到这个人,视线就难以从他的脸上移开。往日里他的威严甚重,也没有人有胆子去直视他的面貌,这才叫旁人忽略。
而现在,被上了妆后的东方不败,展现的是他自己本身独有的风qíng,眉眼本是英俊出色,却因为化了弯眉而略带柔和,眼帘下垂,遮不住那一身安静温婉的气质。东方不败这个人绝不可能和“温婉”这个词相配,却实打实地出现在他的身上。一抹朱唇更是让人浮想联翩,不是女人却比女人还美。说的就是现在的东方不败了。
东方不败自身也惊讶了一瞬,看着苏灼言眼里难掩的欣赏,在杨莲亭那里受到的创伤终于有那么一点平复,看样子明显不是自己的审美有问题。站起身,在铜镜前绕着走了一圈,端视着全新样子的自己,满意一笑,朝着苏灼言点了点头,矜持道,“想不到你除了做个厨子,化妆的手艺也不错。”
苏灼言摇头笑道,“哪里。还是东方长得好,”这是实话,不是东方不败长得好,也不会有这么明显的效果,要知道自己会的妆可都是“优雅、柔和”的妆面,谁让他们谷里都是“温柔”的人呢。不过看着现在和平常截然不同的东方不败,心里突然动了一个念头。
他缓步上前,轻声问道,“东方,我之前那个主意你还要不要听?”
东方不败这时候心qíng正好,听了他的话难得回了一句,“什么主意?”
“乔装打扮一下……去打探消息。”说到乔装打扮四个字,苏灼言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东方不败,重点还认真看了看他的脸。
东方不败心思一转就明白了苏灼言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想明白后简直要被气笑了。
“苏大夫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谁能认出这样的美貌女子是东方不败呢?这是最好的伪装啊。”
东方不败沉默了,最后默许般地道,“警告你,可不许太过分。”
“不会不会。”苏灼言一听,眼睛一亮,立刻打算去街上买衣服,“这件红衣不行,太明显了,我们去选一件其他样式的。”说着拉着东方不败就要出门。
东方不败的脚步一顿,到底还是跟上了。
没有拒绝,是因为他在自己同意的那一刻瞬间亮起的眼神?他忽略了自己内心那一刻的悸动,默默归功于想要看看这人到底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到底哪里不对呢?
第16章 夫人
到了街上,看到人来人往时,东方不败才隐秘地生出一丝后悔来,他侧着头看了看兴致正浓的苏灼言,又看了看他们之间相连的手,沉默了片刻,直接了当地开口说,“苏大夫,这都出来了,就不必拉着我了吧?”一声苏大夫尾音拖得长长的,恨不得明晃晃地向对方告知自己的不qíng愿。
苏灼言闻言同样侧过头来,唇一勾,笑道,“还是牵着吧,要是你中途不乐意跑了,我可上哪抓你去。”说着紧了紧手指。
东方不败当即就不开心了,他堂堂一教之主,岂是那些说话不算话之辈?眉一皱就要挣脱,但又不好在街上起争执,遂把手连带着苏灼言的手抬起,然后利用贯力狠狠一甩,冷哼一声大步向前,走之前,在苏灼言的耳边留下一句清清冷冷听不出qíng绪的两个字,“放肆。”
苏灼言一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一句逗弄的话。没能达到预期效果不说,还弄炸毛了教主大人,这可真是他的过错。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倒不耽误苏灼言动作快速地追上去,一边诚恳地道,“是我放肆,是我放肆。”一边重新牵起东方不败的手,对上对方看过来的视线,他微微一笑道,“还望教主垂怜,怕走丢的可是我。”
东方不败在甩开他之后就后悔了,不为别的,他可没忘现在他是画了眉抹了唇的,这会儿就叫他自己一个人往前走的话,还别说真有点别扭,当然了以他的骄傲,就算无措也不会重新回头的,就在那僵持的几秒内,苏灼言追上来了,虽然知道他口中的话怕是又在逗他,但对于牵手的举动倒是没有拒绝。冷冷瞥他一眼,苏灼言心思一动,就主动牵着他往前走。
这会儿的东方不败看着镇定,其实内心里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打从自宫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意识到他会对女子的饰品感兴趣,对于真正的女子有种淡淡的羡慕之qíng,再加上身上渐渐无须,以他的聪明哪里还能猜不出这是为什么,但他却无力改变。只能看着自己一日接近一日的控制不住尝试女子的饰物。而这一切,虽然他自己坦dàngdàng,却也潜意识的知道他所做的这些事,是见不得人的。
所以他窝在黑木崖整日不出,看着杨莲亭的妾氏耀武扬威而没有一巴掌拍死,喜爱胭脂等物试图涂抹在自己脸上。这些,统统都是在他那个连窗户都被黑帆遮挡的屋子里做出来的。因为他知道,如果把这些事qíng拿到明面上来,那会被人耻笑,也会被人远离。
虽然他东方不败不怕被耻笑,就算没这个事qíng也少有人敢亲近他,但他有他自己的骄傲。
但这一切,在遇到苏灼言这个男人之后慢慢的改变了,东方不败何等敏锐的人,虽然这个改变悄无声息,但他还是察觉到了,就像没认识他之前,自己能相信他会光明正大的出来买女装吗?他不信。
一切在他看来,或者说这个世界看来惊世骇俗的东西,在苏灼言身上,你看不出半点的惊讶,就好像本该如此般的自然。一个人真心还是假意,他不至于看不出来,就像之前杨莲亭虚qíng假意的敷衍,他不是没发现,只是不屑计较罢了。而现在,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苏灼言的真诚。
他看到自己重伤时脸上胡乱涂抹的傅粉,醒来却不问一句,就连好奇都没有;他明明看见了自己残破的身子,却一点都不以为意还同住许久,要知道就算是自诩爱他的杨莲亭,也从没在他的房内过夜,在意的是什么不言而喻;他亲自给自己上妆,更甚者当街拉自己出来买裙子。
这人……他表现出来的种种,就连自诩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也说不出什么来。
在最初的相识里,他明里暗里的刺探了好几次,不然以他多疑的xing子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接受他,哪怕重伤,也不能小看了东方不败这个人,他异于常人的身体从一开始就bào露了,遂东方不败也不介意用这个作为试探,再加上他的武功,可以说最初的时候更多的是jī飞狗跳。
然而让他震惊的是,所有的试探都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激不起半点涟漪。对于东方不败的试探,苏灼言自然能够察觉,他明里暗里的折腾,他就陪着明里暗里的折腾,也不说开。
直到有一天,东方不败清楚的记得,苏灼言对他说了那么一句话,“如果想要别人不在意你的身体,那么首先,自己就不能杯弓蛇影。”一句话点透了那时已经失去平常心的自己,苏灼言淡定的姿态,好像这就是微不足道的,不值得在意的,而自己,bào躁的,敏感的,不解的。他统统看在眼里,所以才会说了那样的一句话。苏灼言淡然的姿态好像也影响到了他,渐渐的,还真的不放在心上,也就从那时开始,变得轻松很多,而苏灼言……也是那时被自己在意的吧。
想到这里,东方不败忍不住又看了苏灼言一眼,在对方将要察觉之际飞速转头,在他看来,那时的事已经是能够做到最好的极限了。而现在,自己左侧的这个男人又一次打破了自己的认知。
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这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而现在,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做到了。让东方不败有一瞬间的恍惚。紧紧相连的手,彼此的温度互相传递,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紧握着的双手,分明没有特别亲密,却让两人有种熏熏然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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