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们被海震引发的大浪冲散,也不知现在究竟在哪里。这地方甚是诡异,竟能封印我们的视力,须得谨慎起来。”润玉起身,“没找到氐娇,我们两个决不能再走散了。”
忽然间,周围听不到姑射的呼吸。润玉觉得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叫道:“姑射!”
五觉之中,眼视为首。一个正常人若无法看见周围的情况,那么即便处在最安全的环境中,人的心中也一定会产生恐惧。这种恐惧扎根于每个人的心底,平常被掩藏得很好,只有在被剥夺了早已习以为常的光明后,才会以雷霆之势降临。
润玉无措地在附近探索,伸手一抓,便摸到了柔软的鲛绡,他不由大喜,一把冲上前去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姑射……我还以为你……”
“我刚才闭气了。”姑射不清楚他为何要这么紧张地抱着自己,但在一片彻底的黑暗之中,这种拥抱的感觉、充斥在空气中的温暖的气息都让她觉得十分安心。
“嗯?”润玉抱着怀中女子,心还是跳得很快。
“我在捉弄你。”姑射淡定道,“我以前不知‘捉弄’是什么意思。那天听氐娇说,捉弄人特别有意思,而且被捉弄的人也会很开心。我好奇,就试了试。”
该不该夸赞她天赋异禀,第一次耍人就大获成功呢?润玉哭笑不得:“氐娇的话,你随便听听就好。现在先不急着试验,等离开了这个鬼地方,我随便姑射怎么戏弄。”
姑射答应下,后发现润玉紧紧握着她的手,并肩前行,说什么也不肯松开。
一下子失明,往日神行如风的二人都放慢了脚步,一边摸索一边砥砺前行。同时,由于完全不知道周遭是什么情况,也不能擅自使用瞬移的法术。
润玉摸到身边的巨木,木头表面上呈老鳞状,冰冷坚硬如同岩石,在巨木上摸索了一番,又接连摸到了贝壳、海马等水族生物轮廓的印记。
“这是远古森林沉没海底所结成的阴沉木。本该出现在海底,现在却出现在了陆上。我觉得我们已经来到了归墟,这里应该是从深海中浮出的归墟五岛之一。”而且,能够轻而易举地完全抹去上神的视力,也只有归咎于归墟神秘的力量。
姑射尝试召唤冰雪,可空气里无一滴水,终是无果。“归墟境主让我来这里下一场雪,可归墟源于虚无,就连我也无法在这个空间里凝结出冰雪。”
润玉:“归墟境主提出这样的要求,应当是别有用意。只是我们既然已到归墟,它又为何迟迟不露面……”
姑射:“你我的存在对永恒的归墟来说,无异于游鱼之于大海,或有或无都无关紧要。归墟境主总不见得是想让我困死在这里,才将那封信送来雪神殿来的。”
“无论如何,我们绝不能一直呆在这个空无一人的死地等那位神秘的境主自己找来,得想办法自己离开这座岛屿,再去其他岛屿,先找到氐娇再说别的。那时我们三人已经来到了归墟的入口处,氐娇与我们冲散后,应该也已进入了归墟。”
姑射点了点头,再这样一味地走下去,也不一定能走出这座岛。“润玉,我有一个猜测。从刚才开始,我们都一直默认失明对我们来说是极大的劣势。”
润玉不可置否:“对于习惯光明的人来说,必然在黑暗中举步难行。姑射又有何见解?”
姑射:“我认为归墟境主的目的应该不是将我们困在岛上,因为如果它想要对付我们,随时随地都可以动手。所以,或许离开这座岛的方式,恰恰不需要‘看到’。”
润玉:“确实,正因为我的眼前是一片黑暗,我从一开始就假设这个岛也是一片昏暗、危险重重。”
“如果只有眼见为实,那么对于天生眼盲的人来说,外部的世界还存在吗?”姑射道,“我们必须开始用盲人的方式感受外部。”
“我们以前都太依赖于眼见之实。姑射,我认同你的说法。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或许只有克服对双眼的依赖,才能找到离开的路。”
两人都知道,想要习惯盲人的身份,急是急不来的,只有忘掉一切急功近利的心思,全身心地去适应黑暗、感受黑暗中偌大的宇宙洪荒。
润玉与姑射默契地松开了紧握的双手,他们确信无疑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润玉,你在笑。”
“哦?我有发出声音吗。”
“没有。”
润玉问:“那你为何知道?”
姑射莞尔:“不为何。”
润玉坦诚:“确实是笑了,润玉心中雀跃。”
姑射不解:“你跟着我来到这里,现在还不后悔吗。为何雀跃?”
润玉同样说:“不为何。”
在无尽的黑暗中,润玉用心聆听着从长风到乃至一颗石子滚动的声音,他想起了与独孤求败在剑冢中的时光。独孤求败的剑境已是“无剑胜有剑”,飞花摘叶,无需有剑,无需看剑,无需应剑,出招时却能将剑意化为天地间最纯粹的一种信仰。剑,就是独属于独孤与世界的羁绊。
每当润玉遇到棘手的事时,他都会习惯性地摩挲着左手手腕上的鲛珠手钏,鲛人的眼泪,母亲的牵挂。“它会保佑我”,这个暗示是那么得强烈,足以让润玉相信自己能够战胜所有的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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