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是水的归宿,水又是所有人的归宿。他的修为属水,他与归墟的羁绊也必将建立在水之上。
“姑射,我好像听到水声了。我们去有水的地方!”
两人一直朝着心中的那个水源方向奔跑,可这段路未免太长,跑了很久,依然没有跑到尽头。
润玉开始怀疑自己听到的水声是否是真实的,脚步略有迟缓。
姑射则拉着他继续向前:“我相信润玉。就按照你的方向走!”
又过了不知多久,水声越来越大,只听远处传来了氐娇的声音:“是谁!?”
润玉与姑射大喊:“是我们!”
氐娇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哭腔:“你们可等死我了!这是什么破海啊,我在附近的水里游了不知道几天,还是什么也看不到了,都快累成美男鱼干儿了!”
两人飞身跳下悬崖,朝着沙滩上的那个声音走去。润玉伸手摸索着,道:“娇娇,你莫怕。我们也都看不见了。不过我们三人重聚,一定能想到出去的办法。”
氐娇叫道:“我觉得我们已经在归墟里面了,我们三个就算没瞎,也找不到出路,如今又都成了熊瞎子,还能有什么办法?”随即嚎啕大哭。润玉拍拍他的肩膀,被他一把推开,踉跄了一下,竟撞上一块断裂的石头。
润玉摸了摸那块石头,发现这是一块石碑,上面用古语刻着两个字。
“岱舆?原来这里就是五座漂浮的仙山中的岱舆山。”
谁知,润玉感觉到的字和石碑一起消失了,又过了一会儿,脚下的沙子好像也消失了,他整个人就像飘在空中一样。由于什么也看不见,他无从知道周围究竟发生了什么……亦或是,在他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润玉!氐娇!”姑射在叫他们的名字。
三人相互回应后,纷纷吁了一口气。
可是,好像有什么不对……他们的声音明明如此得接近,为什么润玉伸出手试探四周,却空无一物?
氐娇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见鬼了见鬼了!啊不,估计是我们变成鬼了!”
鬼是虚体,自然摸不到。对神仙来说,见鬼倒是没什么,自己变成鬼就有些可怕了。
润玉:“不,不是我们变成了鬼。而是我们无法触摸到外物。”
姑射:“失去了眼识后,这回是身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加拿大麦克吉尔大学的心理学家Hebb做过一个叫做感觉剥夺的实验。实验结果很灭绝人性,人真的会疯。文中纯属小说家言,千万不作数哦!
题外话:记得不久前我参加一个Tech公司的三面,遇到一道非常吊诡的问题,大致是“你将如何向失明者解释一套XXX程序”。我当场就挂了。。。
☆、归墟其五
人有五识,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眼识、身识已消失无疑,加上氐娇说自己刚才尝过海水,却觉淡而无味,可见舌识也已丧失。如今只剩下听觉和嗅觉还未被夺走。
看不见、摸不着的巨大空虚正在一步步吞噬着三人——
如果你尝过千百种美味,你就绝不能忍受所有的东西都是单一的味道;如果你看到过美妙的颜色,那么无底的黑暗将是恐惧的深渊;如果你用双手感触过花瓣的柔软、钢铁的坚硬、热水的滋养、冰雪的寒冷,那么失去触觉会让你形如虚无。
这本是姑射与归墟的交易,现在却凭白搭上了氐娇与润玉两人,她并不害怕自己会归于混沌,只是对两人心生愧疚,忍不住垂泪。
“姑射,我们会有办法的。”润玉看不到她,也无法拉着她的手给予安慰,唯独可以传达感情的,只剩下了不知何时会消失的声音。
“你们本不该在这里的。”姑射自责道。
“这事不能全怪雪神。一来是那场海震来得太不是时候,二来归墟只能留得住内心有欲念的人,我们出不去,正是因为我们的心都被归墟绊住了。”氐娇转头对润玉说,“陛下,你也不会责怪雪神吧?”
润玉:“是润玉自己厚着脸皮跟来,怎能怪上姑射。”氐娇回忆了一下,点点头:“陛下当时确实挺死皮赖脸的。”
“……润玉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我们的触觉是在方才我碰到那块‘岱舆’石碑时突然消失的,由于我们看不见周围的环境,即便现在已经来到了另一个岛屿上,我们也无从所知。润玉斗胆推测,接下来随着我们离开一个岛屿,便会有一种感觉被剥夺,到最后我们将真正去到那个深渊。”
姑射:“无形、无音、无味、无嗅、无象……那剩下的不就是……”
氐娇抢白:“还剩下魂魄。只有魂魄才能抵达归墟。”
只剩下魂魄,通俗的说法便是死亡。
润玉:“换一个角度看,一步步走向归墟的中心,也是一个走出归墟的机会。那位神秘的写信人迟迟不现身,只有在那里等待我们。”
氐娇:“一旦进入归墟的无底之谷,便等于死了,从未听说过谁还能活着回来。”
姑射却说:“有。”
“谁啊?”氐娇忙问。
“我猜那个人便是姑射前往归墟的理由吧?”润玉沉吟,“润玉本不该冒昧打听姑射的秘密,但如今我怀疑这个秘密和归墟境主密切相关,所以,还希望姑射能够如实告诉润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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