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年来,由他自己经营而来的私人财产,公爵的遗嘱上写着,他把这些东西分给了身边的每一个人,分量最多的那一份则交给骑士长,让他用以照顾还留在领地内的难民。
这样的公爵,如何不让人悲痛万分,如何不让活着的人敬佩?
正因如此,即使后来他已然去世了相当长的日子,人们依旧记得他,口中不断地将公爵的美名传颂,诗人用诗词给予他赞美,想来,后世的历史记载也会有属于他的浓墨一笔。
再把时间回到还没有那么遥远的现在。
爵位无人在意了,因公爵的死,曾经热闹非凡的城堡逐渐变得冷清空荡。
最先离开的是摩根。她带走了康沃尔公爵仅有的那副画像,哦,还有莫德雷德。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那个女人。
只有多年后,女人疯狂的复仇行为暴露之后,摩根的名字才作为可怕的魔女的代表,与支离破碎的亡国一起烙印进历史长河。
公爵的外甥,无一例外全是后世闻名的圆桌骑士一员的那四人,阴差阳错地来晚了两日,没有见到舅舅的最后一面。
这数年的时间,他们完全被瞒在鼓里,根本不知道舅舅的身体在自己离开之后一日日变得那么糟糕。其中的悔恨和痛苦,自是无处可言。
公爵的葬礼是阿格规文操持的,葬礼后失去主人和管事之人的公爵府的诸多杂事,也是阿格规文依次处理的,其余三人在沉默中出力帮忙。
悲伤的消息又隔了数日,才传递到远在千里外的国王陛下耳中。
阿尔托莉雅没能赶来,她毕竟是一军统帅,还要警觉敌人的动态,根本无法脱身。
但纵使如此,从未生过病的王仍是大病了一场。
她不知这宛如心被剖掉一块的剧痛,不止是因为这几年来一直支持她、信任她的好友死去,还有更深层的原因。而这个原因,等到高文等人回来,她才从阿格规文——还有自己的老师口中得以知晓。
原来,西里尔·康沃尔是她同母异父的弟弟。
阿尔托莉雅终于知晓,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她看见等在树下的金发青年时,心中为何会涌起一股强烈的亲切感。
可终究知道得还是太迟了。
公爵的逝去,没能被时间岁月给埋没。不论其他,他对生者造成的影响,可以说是相当之大。
阿格规文在他人不曾知晓的时候变得偏激,加赫里斯远比以前更加沉默,加雷斯仿佛在那静立不动的三天三夜里一下子舍去了天真。
看上去最正常,仿佛没有多少改变的高文只在私底下对他的弟妹们说:“我又一次失信了。”
“我的承诺,不能完成了。”
“生与死的隔阂,我怎样才能跨越——啊,是的,已经……没有机会了。”
岂止是他一人。
他们,都是。
这场战争拖了足足十年,才以亚瑟王的胜利艰难告终。
在第五年的时候,康沃尔公爵病逝。之后再过了五年,浩荡的骑士军队得胜返回王城,一路上得到了民众热烈的欢呼。
国王和少数几个骑士却在中途临时离开了队伍,绕道去了另一个只有墓碑的地方,隔日才回来。
高文他们还是做着王的圆桌骑士,因为,舅舅希望他们代替自己辅佐能够为不列颠带来和平的王。
但是,不知为何,几兄妹之间甚少聚在一起,就算重聚,似乎也有无形的隔阂。
之后再过几年,圆桌骑士的列席中多出了一道矮小的身影。
金发碧眼,长得和王——还有已逝的某位大人有几分相似的骑士,其名为莫德雷德。
再后来。
曾出现在观望者千里眼中的画面,就按部就班地发生了。
度过了一段相对平和的平稳时期,圆桌骑士中的兰斯洛特与王后私通,阿格规文最先被兰斯洛特杀死。追捕过程中,加赫里斯和加雷斯相继死在兰斯洛特手下。
最后,连悲愤交加为弟妹报仇的高文也被那位骑士杀死。
紧接着,趁着亚瑟王集结军队准备出征讨伐之时,隐藏已久的莫德雷德发起叛乱,让整个国家陷入血海纷乱之中,好不容易被亚瑟王统一的土地再度分裂。
而亚瑟王和叛逆骑士本人,也死在了那一场战役之中。
……
这就是摆放在魔术师眼前的“结局”。
他果然还是没有去深究,不去探寻故事中人跌宕起伏的情感。他只是看到了,那一张张足以反映内心的面孔。
就比如,看到了弟妹的尸体,在刹那间面色笼罩上极深阴翳的太阳骑士。
“曾几何时,我在舅舅的身边发誓,一定会保护好我重要的亲人。然而然而——又一次!这是第二次了,我违背了誓言!”
又比如,在剑丘之上,面对着重伤的亚瑟王,从此之后将会背负恶名的叛逆骑士脸上等同于虚无的表情。
“母亲的心愿,我算是完成了吧。打倒你,将你拉下王位。可是,为什么!我完全不感到喜悦。”
摩根曾经发下狠誓,为了报复梅林和尤瑟,她要夺走他们千方百计才得到的一切。
这跟阿尔托莉雅没有直接的关系,但就是因为她便牵涉进了那两人的计划之中,不列颠也包含在“一切”之中,摩根才不会管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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