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巧掠过一个个沙丘,又急又疾。
第一次到大漠时,方向略有偏差,归时风暴迷路。
第二次,没遇上风暴,但是面对流沙,找不到适当切入点,差点死掉。
这是第三次,必须是最后一次,时间不多,不可以失败!
——“海市蜃楼”。小柳找“海市蜃楼”作什么?
难得现下无风。
正值月初,天上不见月,银河光彩照人,横亘在幽深天幕上,凝聚的星光为大漠披上一层苍凉颜色,砂粒如雪,衬着身影如风,大地静默,宇宙洗尽铅华后纯粹得只剩下“寂寞”两个字。
骏马的寂寞是没有伯乐;凌绝顶的寂寞是没有更高险的山峰;高手的寂寞是找不到可切磋的高手;英雄的寂寞是觅不到惺惺相惜的英雄;高山流水的寂寞是少了知音;阳关三叠的寂寞是难遇故人:这么清冷冷的大漠中,一个人形单影只离了大家,是否也会寂寞得紧?
——尤其是与最好的朋友兵戎相向,与最熟悉的伙伴情断义绝之后?
平时,或许小柳会发些感慨,现在,不行。
没工夫想这个迁客骚人的问题,双目不住游走,满天的星星不是用来欣赏过就算了的玩物,而是用以确定方位的重要标记,让什么寂寞啊知音啊统统见鬼去吧,他如今是什么都没有了。
——不,如果成功,事后是不是还可以……得到原谅?
小柳紧紧地皱眉,恶狠狠对自己苦笑:别做梦了,还不知道结果呢!
天际处,由幽蓝转成淡淡的灰白,过一阵子,便像正在康复的病人脸颊,苍白中渐渐有了血色。
小柳扭头看一眼身后的明亮,继续奔波,终于见到一片颓败戈壁,断壁残垣孤零零立在前方。
他绕过戈壁,径奔西北而去,一边望着自己影子渐渐缩短,一边调匀气息,以计算呼吸间隔估算时刻。
——快了,快到流沙了。如果一开始情报正确的话,流沙应该是个幌子。
小柳改直奔路线为曲折龙形,或进或退或旋或转,徐疾交错。
这片流沙出奇地大,而且一个漩涡连一个漩涡。
小柳一抬手,将馒头掏出来,一连串掷去,足尖轻点馒首,越过极大漩涡。“唔……果然比石块好用,虽说暴殄天物罢……”自己笑笑。
空中,深吸一口气,轻轻落下。
——落足之处,竟然一空!
转眼间流沙已陷足背。
小柳一伏身不动了,流沙迅速将他淹没。
片刻之后,莽莽大漠依旧风平浪静,小柳的存在如同烈日下的水汽,蒸发殆尽。
只有沙上痕迹,浅浅的,好像一条龙——小柳陷入的地方,似是龙睛。
59、第十三章较量
窒息,几乎超出自己极限的窒息。就连身上每一处毛孔都被堵住、挤压,透不过一点气。
——一个字:忍!
忍到觉得身下一轻,流沙速度变得疾了,急忙往旁边一滚,听得流沙哗哗向下而去,自己身体碰到实地,这才抹了抹脸,睁开眼睛。
细看,人在洞穴突出的窄台,不远处流沙刷刷泻进无底深壑——若是稍微迟疑,错过这一处脱身之所,自己必然粉身碎骨。
小柳起身,掸掸黄沙,满不在乎耸了耸肩:总算到了。
迈步进洞,一路走去,凡遇分叉洞穴即伏地细听。
隐隐约约,流沙之声可辨。
流沙声响所在之洞,尽头必然无路可走,小柳就沿着另一方向,一路走了下去。
——他猜得不错。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流沙声远了,小柳也来到甬道中央的一间斗室。
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壁上大大小小尽是夜明之珠,水晶之镜。
斗室正中央,银栏玉盆高高拱起,半空还悬着一根不知从哪儿弹出的竹管,将水一滴一滴滴入盆中。
盆里,应该是小柳不顾性命要找的东西罢。
站在门口,不由屏了呼吸:误打误撞就是这里?这么容易就找到?这么简单?
他眼中发亮,却停了步——要保证万无一失,尽量在不触及机关、不惊动人的情况下,得到那东西。
小柳小心翼翼地,迈出第一步。
——孰料足尖尚未沾地,耳轮中只听轻微一声“叩”,三道凌厉劲风,迎面打来!
忙侧身,甬道那头传来清冷低叱:“什么人?”
小柳毫不迟疑,抢步冲进斗室,不顾可能引发机括,径直冲到玉盆之前。
正要探手夺过玉盆,忽瞥见盆内之物,不禁呆了一呆——这里面,只是一块拳大青石!
然而这一呆已失先机,猝然间五六枝□□,七八枚铁胆,廿五根梅花针,俱向身上打来!
这些倒不算多可怕。
可怕的是来自身后那股排山倒海的掌风,以及,随掌风而至,直奔要害的一枚暗器!
——机括齐发,不过切断他与玉盆之间的通路。
掌风与暗器齐至,却要切断他与人世间的联系!
再容不得半点犹豫。小柳把心一横,双掌一错。
对方一双手掌,却是铺天盖地,封死自己全部去路,那枚暗器势头之疾,更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逃无可逃而且——无法还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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