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卡的脸红了,她迅速低下头,往我身后缩。
于是船长又说:“如果哪天你愿意说了,可以告诉我。”
“船长,”我说道,“我想她不太懂这些。”
“不,”船长虽然在对我说话,但眼睛是看着安卡的,他说:“她听的懂,我能看出来,她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安卡的海洋知识是来自我吗?估计不是。
船长告诉我我们要向南极进发后,我把船长的意思转达给我的小伙伴们,尼德兰说别自找苦吃,康塞尔说悉听尊便,而安卡在板子上画了一只粉红色的草菇一样的东西,身上长满了纤毛,我问这是什么,安卡回答:“南极,海参,想看。”(注:该海参名为梦海鼠,它生活在深海3000米处,2018年人们首次在南极深海发现了它。剧情里我让它待在了300米的海里,_(:з)∠)_ )
我仔细看看她画的图,问道:“南极真的有这种颜色的海参吗?”
她点点头。
我笑道:“这得看鹦鹉螺号是否有运气遇见它。”老实说我是不信的,它的颜色太招摇了,很容易引起掠食动物的注意。
后来我们确实看见了这种海参,它和我们一起被困在冰窖里,我们在冰下奋战的五天四夜里,它一直如梦幻一般漂浮在鹦鹉螺号船侧。又扯远了,被困的事我们稍后再说,我意识到船长也许是对的,安卡也了解海洋,可她不肯泄密。
鹦鹉螺号对着抹香鲸横冲直撞的时候,安卡回了自己舱房,我也认为这种血腥场面她不宜观看。
杀戮停止了,海里到处漂浮着鲸的尸体和肉块,鹦鹉螺号泡在泛红的海水里,场面触目惊心。我正在担心尼德兰的火气会冲撞尼摩船长,安卡来到平台上,她对船长屠杀抹香鲸的行为怒不可遏,她质问道:“您怎么可以滥用权利,干涉大自然的法则!捕食者还是被捕食者都有参与角逐的权利,没有哪个活该死掉!您在以自己的好恶,对动物们施加霸权!”
我们都愣住了,安卡可从来没说过这么长的句子。她胸脯剧烈的起伏,眼里噙满泪水,愤怒地看着尼摩船长。
这是一次严重的事件,尼德兰尚能控制住自己没跟船长翻脸,可安卡是在众目睽睽下挑战船长的权威,而且指控相当严厉。尼摩船长的脸色可想而知,但安卡没有等他说话,就又回到船舱里,下去之前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好后悔为什么要接船长递过来的鲸奶……
“对!就是这件事!”尼德兰说,“船长被怼让我爽了很久。而且他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他怎么跟女人一般见识呢!妇人之仁是女人的权利!”
那一天,安卡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吃午饭也没有用晚餐。我去敲门,她打开门把一张纸条塞给我,又把门关上了。我展开纸条,上面写着“食物链(营养链)”。
我知道,安卡生气的原因并不是妇人之仁,我反复琢磨这几个字,似懂非懂。(注:食物链一词是英国动物学家埃尔顿于1927年首次提出。)
晚上八点钟,我在大厅整理日记,安卡来了,我以为她要去找吃的,谁知她直径走向摆在大厅一角的管风琴。只见她在管风琴前坐下,玻璃板放在琴谱位置。我好奇的看着她,我知道她爱听船长弹琴,但不知道她居然会弹琴。
这时,玻璃板发出了类似钟表的滴答声,那是节拍。安卡十指搭在键盘上,等待了一段低沉的前奏,然后突然开始演奏,我背上的寒毛竖了起来。管风琴会发出这么可怕的声音吗?它的庄严和肃穆哪去了?她的和音又快又密,加上玻璃板里的发出的伴奏音,气氛恐怖到极致,这音乐仿佛来自修罗界,高亢、紧张,我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鹦鹉螺号屠戮抹香鲸的现场,我的鼻腔泛起血腥味!(注:安卡演奏的是《星际穿越》中的配乐《No Time For Caution》。)
这恐怖的音乐引来了尼德兰和康塞尔,他们在自己的舱房都听见了。
尼德兰一进门就问:“船长是发疯了吗?”
康塞尔说:“感觉像在宣泄。”
当音乐接近尾声的时候,尼摩船长走进了大厅,他脸色阴郁,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安卡见到船长进门,便合上琴盖起身,然后迅速离开大厅。
安卡和尼摩船长闹翻了。
☆、十
当我回忆这些片段,我越发感到安卡是个神秘的姑娘,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居然一点都不了解她,她的来历似乎不简单。
安卡挑衅尼摩船长的权威那件事,虽然看起来很严重,但结果却并不可怖,尼德兰说的对,尼摩船长不会跟女人计较,他没有罚她禁闭或别的,若换了别人可能已经被丢进海里了。
安卡跟尼摩船长之间的暧昧气氛消失了,他们现在谁也不理谁,船长很快就沉浸在他的学术研究中,他很少来大厅,偶尔去图书室查资料。安卡则像往常一样陪伴在我身边,听我讲海洋的故事,看康塞尔和尼德兰斗嘴。
冷战没有持续多久,安卡先熬不住了,每当大厅的门响动,她就满怀期待地望着,可希望总是落空。
鹦鹉螺号一直向南航行,海上渐渐出现了浮冰,雪白剔透,镶嵌在深蓝的海水中。到了南纬55度,我望见了漂流的冰块,那是一些二十到二十五英尺的灰白色碎片,形成许多暗礁,海波汹涌的冲刷着它,鹦鹉螺号已经航行在南冰洋的水面上了。尼摩船长时常登上平台,观察这片荒凉的海面,为鹦鹉螺号寻找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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