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而且,我也不是去玩。”陀思妥耶夫斯基移动目光,眯眼望着窗外的雾气。几年前在国际会议桌前,他的对面长久地投来不加掩饰的杀意。所有人将这看作是英国与新俄罗斯政治之间的矛盾所致,只有他知道除此之外,阿加莎认出的是他身上的衣服。
“本来想将一位先生的东西还给他的旧恋人。不过,不凑巧……那位女士的房间安保系统做得很好,而她本人又是敌意太重。那时候还回去的话,她恐怕也接受不了吧。有时候人类也需要仇恨来维持一段生活,不然活不下去。”
罚笑笑地看着他。“哦……你什么时候站在生者的角度考虑问题了?”
“我从来都是站在生者的角度考虑问题的,罚。”
“包括使用那位——带有病原体的普希金先生?”
陀思妥耶夫斯基停顿了一下,他露出不易察觉地虎牙。
“是的,也包括那位先生,罚。”
陀思妥耶夫斯基煞有介事,开始对桌前的几枚调味品挑挑拣拣。他拿过一小盒奶精,撕开口,倒进生姜茶里面。小幅拌了拌茶水,饶有兴致抿试了一口,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出难喝的表情,将饮料偷偷和果戈理的那杯调换了一下,后者余光瞧见,明面上假装去看风景。
感受到召唤,精神体不情不愿回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身体里。等到陀思妥耶夫斯基搞完他的恶作剧,果戈理作势口渴,拿起茶一大口猛灌下去,然后怒瞪茶杯。
“英国茶总是这么难喝吗!费佳?”
“嗯,”陀思妥耶夫斯基遗憾地耸了耸肩。“总是如此,尼古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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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卑鄙的、贫贱的、令人作恶的……
“报告。”
阿加莎睁开眼睛,从诅咒一般的噩梦中惊醒过来。她不动声色地将一张照片从病床上移到旁边的抽屉里,一男一女两名年轻士兵穿着钟塔别动队早期的执勤制服,对着镜头腼腆地露着微笑。“进来。”
追踪部门的特聘外籍专家,埃德加·爱伦·坡畏畏缩缩地捏着一沓报告单走进来。他的头发帘过于长,完全将目光遮挡在背后,不过从他蓬乱的头发状态来看,进门之前已经被严格检查过精神体的状态,没有被附身的痕迹。
“真是鲁莽的国家……”他碎碎念着阴沉沉走近女爵的病床,两人之间隔着一道形同虚设的帘子,无论对于哨兵还是向导体质的人,这种阻隔都不足以干扰他们对另一边的探知。不过出于对贵族的尊重,他还是停在帘子的一侧。“追踪结果无误,那名囚犯交代的地址是真实的,我们已经突破防守把样本都拿回来了,不过里面并没有本国的士兵基因,昨日被偷取的东西应该还在盗窃犯的手上——”
“是真实的?”女爵有些难以置信,她压低嗓门。“逮捕到的罪犯同党呢?”
“啊,这个不属于我的研究范畴,不过我也确实好奇闻了一下。听说是个空宅呢,里面只有一些用血液驱动装置改造过的人偶,人偶和住宅的主人好像不在呢。”
阿加莎沉吟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样本为什么会真的找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一整天的严刑逼供之下都对伦敦塔的士兵做出挑衅的微笑,而她其实并没有预计尼古莱·果戈理就能凭借一己私情从向导的嘴里撬出情报。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她此生最恨的一个敌人,因此她也深明此人的秉性与思想。为了自己的所谓大义,牺牲任何人他都在所不辞。为什么会告诉他们真的坐标?
“继续监控那里。如果房屋主人回来的话,立刻通知本部。”
“欸……”
“怎么?”
阿加莎抬高声音。她傲慢地问着,美国专家缩了缩脖子,不过还是耐不住说出另一件真相的欲望,他抱歉地在屏障后面挠了挠脖子。
“可是您已经被暂停职位了,女爵大人……他们、他们谁都不敢过来说,正拖着这件事不汇报呢……呜哇哇哇不是我下的调令又不是我呀!”
屏帘被一把打开,埃德加的衣襟被女哨兵气势汹汹但仍保有优雅地提了起来。他连忙挥手,不知为什么想起古代那些被贵族一两句话就丢进河里喂鱼的可怜下仆们——这不是都二十一世纪了吗!女爵紧紧攥着他的衣领,而后忽然放了下来。
“下令的是谁。”
“这我也不知道……”我又不是您国家的人……
“带我去见追踪部的负责人。”
“欸?”现在吗?埃德加露出要被查岗的紧张姿态,“倒倒倒是可以啦、您不会是要让他们把我解雇吧?”
女爵没有再听他废话。她已经披上裘皮白袄站起身,被医疗兵加固过的双腿暂时无法行走,她在美国青年小心翼翼地帮助下坐进轮椅。她面露愠色。
“那只老鼠肯定有更深的阴谋。伦敦塔偏在这时候搞起人员调动,真是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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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里浮动着雪梅的清氛。一大束深红色的玫瑰,系着金色丝绸,若是之后被人看见,或许会以为是哪位女性赠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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