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华妃这脑中翻腾汹涌,便也忘了请皇帝到翊坤宫歇息。待她缓过神来,才瞧见皇上已经携着廉贵人走了。华妃绞着手帕狠狠盯着,目眶yù裂,幸而有曹贵人扶着,才一路回了翊坤宫。
回到翊坤宫,华妃一把推开曹贵人,将宫中摆设砸了一遍,口中咒骂道,“贱人,一个个都能生,为何偏偏本宫不能生!”
颂芝已将宫婢遣到外面去,关上殿门。曹琴默赶紧再度扶了华妃,生怕她把自己摔着。
华妃颓然跌坐在软椅上,泪珠滴落,那往日里傲气凌人的面颊上尽是悲伤,喃喃自语着,“本宫也曾怀过,那还是个阿哥。”
颂芝在旁边为华妃顺着背,哽咽唤着,“娘娘……娘娘正值盛年,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华妃冷笑一声,那满目的热流如洗而下,却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后宫之中如此骤变,皇太后哪会不知道。连夜便将皇后叫到寿康宫内,命皇后势保甄嬛腹中胎儿无恙。
太后心明眼亮,从当年王爷后院里的那些勾勾连连,到如今后宫之中的暗cháo蝶动,她哪有不懂的道理。皇后乌喇那拉氏是她选的,她自然偏向一些,但皇嗣却是不容任何人动这个歪心思,哪怕是中宫,也是罪不容诛。
皇后于太后跟前发誓保全甄嬛之子,心中明了,这一回自己是万万不能再动手了。
隔日天明,虽皇帝是从储秀宫里出来的。但阖宫上下的眼睛,却只盯着碎玉轩那位。皇后从吃食到药物,皆要亲自过问,事事为求周全。一时之间,菀贵人再度风头无二。
后宫变数频频,前朝却也不安宁。年羹尧赴京途中,令都统范时捷、直隶总督李维钧等跪道迎送,这一连串行为举止很快便传进了皇帝耳中。
胤禛敲着茶杯,看着这一张张奏折,明白年羹尧这辈子依旧是死xing不改。皇帝掐指算来,年氏一族也没有几日光景,待平定蒙古卓子山叛乱之后,朕便照旧收拾了他。
皇帝既然对此事早有准备,便再没有上辈子那般殚jīng竭虑、痛心疾首。只暗等时机成熟,照方抓药罢了。
忆起旧事,胤禛便想起了另一个让他心烦不已之人,那便是被圈在西北的老九。皇上给允禟削籍改名之时,皆因见其不敬言语,上一世的惯xing释然而已。而后允禟那道句句诛心的折子,却深深刺在皇帝心头。胤禛至今都不愿相信这一世里竟是皇帝一厢qíng愿,而八弟却是自苦而死。
已然圈了老九,然后呢?皇帝不禁自问。年羹尧早晚会步入前尘,那老九是不是也该送他上路了?
皇上一个下午坐在西暖阁内,若有所思,竟连一张奏折都未再看进去。苏培盛悄悄进来,低声道,“皇上,到用膳的点了。”
苏培盛一瞧,桌上的奏折还有一摞,这可不似皇帝平素的样子,便小心翼翼问道,“请皇上示下,这晚膳是摆在暖阁里,还是去碎玉轩?”
自从菀贵人有孕之后,皇帝便时常到碎玉轩用膳,因此苏培盛便率先问了这里,见皇帝没反应,便又加了一句,“方才翊坤宫派人来请过。”
皇帝依旧是不置可否,没什么表示,苏培盛转念一想,继续道,“这会子储秀宫只怕已经用膳了,廉贵人的身子怕吃晚了积食。”
皇帝这才动了一下,点点头道,“似卿一向体弱,朕准他不用等着。”
苏培盛一瞧皇帝心里原来还是最惦记廉贵人,只可惜这位主子身体大亏,如今不得不排在那些人后面了。
皇上一个下午没正经理事,用过晚膳,就哪也没去,留在养心殿里奋笔疾书起来。
稍晚一些,却听苏培盛进来通传,“回禀皇上,菀贵人在外面求见。”
胤禛微微捏了捏眉心,这么晚了,她一个贵人,身怀有孕,来这里作甚。但毕竟念及肚里皇嗣,皇帝还是宣了菀贵人进来。
甄嬛此来,乃是为了沈答应一事。原来那日事发之后,甄沈两家一直追捕太医刘畚。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竟然被他们找到了。
皇帝连夜命人审了,刘畚招供极快,说是受华妃指使,以药物推迟沈答应信期,并结合膳食引得沈氏呕吐喜酸,令人她自己深信有孕不疑。
当苏培盛将这结果告诉皇帝,胤禛即刻下旨将刘畚斩杀。菀贵人听了忽地跪在地上,qíng真意切道,“求皇帝还眉姐姐一个公道。”
皇上低头看了看甄嬛,颇为心疼她腹中胎儿,便复了沈氏贵人之位,重新赐“惠”字为号。
而甄嬛却似不满,并不起身,长跪求道,“皇上,那蓄意加害惠贵人之人,要如何发落?”
皇帝皱了皱眉,年羹尧旋即入京,年氏一族大限在即,何必在此时节外生枝。于是胤禛面色略有不愉道,“你的心意朕明白,你既已身怀有孕,便要以皇嗣为重,如此深夜,快回去歇息去吧。”
甄嬛何等灵慧,不止听出了皇帝庇护年氏之意,更听出了皇帝对自己的不耐烦。她攥了攥拳,却又只能松开,起身告退而去。
皇帝经菀贵人这一打搅,再无心思看折子,也没想睡下的意思。便起身带着苏培盛等一gān近侍出了养心殿,往储秀宫去了。
胤禩早已经睡下了,方若跪迎了皇帝,却见皇上开口道,“别吵醒他。”
皇帝轻手轻脚的在外间更了衣,这才进了寝殿,掀起帐子瞧见胤禩正睡得香甜,那样子清净无害,宛如赤子一般。
胤禛小心翼翼的掀了一角被子,躺了进去。仿佛有这人在身畔,便能凝神安睡一般。很快,皇帝便一同会周公去了。
转天一早,胤禩一翻身,正碰上皇帝额头,惊得不轻。胤禛赶紧把人搂到怀里,安抚一番,笑道,“朕吓着你了?”
胤禩腹诽道,当然吓到了,但嘴上却只能温柔言道,“皇上怎的在这?”
“朕夜不能寐,十分想念似卿。”皇上一夜都没敢抱他,生怕扰了他好眠,如今见人醒了,才得机会耳病厮磨一番。
最后,还是叫起的公公救了胤禩,皇帝十分不qíng愿的起了chuáng。
皇上见着胤禩亲自为自己穿衣,仿佛昨夜闹心的事都一扫而空,自然而然说道,“昨夜抓到刘畚了,惠贵人是冤枉的。”
胤禩一听“惠贵人”三字,明白皇帝是连夜复了沈氏的位份,只是却单单没提始作俑者是谁。
皇帝稍稍提了沈眉庄一案这么一句,就转而说起别的,“朕打算进一进华妃的位份。”
胤禩给皇帝带上朝珠,心道这话和我这小小贵人说有什么意思。
“但菀贵人有孕,朕怕她心里有怨,动了胎气。”皇帝继续说道,仿佛是真心需要个人商量似的。
胤禩明白了,害惠贵人的定然是华妃,而年羹尧已经堵在门口了,年氏一家三代皆有加封,少了宫中这位确实略显不妥。
“菀贵人为皇上孕育皇子有功,皇上不如也进一进?”胤禩刚一说完,便瞧见皇帝脸上闪过一丝浅笑,心道上当了,这色胚皇帝是故意引自己这么说的。
“似卿如此贤惠,朕甚为欣慰。”皇上拎起胤禩的手背拍了拍,虽心有不舍,但还是出门上朝去了。
胤禩哭笑不得道:四哥,你真是把弟弟当后宫嫔妃哄了,哄爷说出你本来就想好的计划。
胤禩着着中衣在屋里站了好一阵,才回身又钻回被窝去了。
方若站在旁边伺候,已经把一切看在眼里。贵人虽体弱,但断然不能贪睡太久,以免旁人诟病。因此平日里方若都是一早便叫起,劝着贵人起来在院子里走走。但今日她却不舍得再劝,方才皇帝那意思,分明是在哄骗,想必贵人此刻心里不舒服得很。
方若在一旁替胤禩掖了掖被角,心道以贵人如今的荣宠,只差一子而已。无论阿哥还是公主,只要给皇上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不怕贵人没有封妃之日。
作者有话要说: 求大家别骂四哥,其实后面还有下文呢。
铺垫的差不多了,阿凝即将连续放大招啦!
感谢 ling 陌里熊 墨衣 扔的地雷~~~群抱之~~~
下一章时间不是太确定,可能是周六晚上,也可能是周日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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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老八这是什么破身体,包子还没揣上哈!
八哥:四哥,厉害呀,接二连三的。
四哥:咳咳,朕那是在试枪,反正她们也生不出来呀。
八哥:爷也是生不出来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第三十章 晋封廉嫔
皇帝处理完正事,就到景仁宫将晋封宫嫔的意思说与皇后,而当夜皇帝便去了碎玉轩宿下。
甄嬛有孕虽不便承恩,但端茶递水、温柔小意总是不会少的。胤禛见她踩着那双蜀锦玉鞋,婀娜而动,倒是颇有几番风qíng,只是她脖颈上被猫抓的红痕清晰可见尚未消去。
甄嬛见皇帝盯着自己的伤口看,立刻捂了侧过身,踌躇道,“皇上别看,臣妾受伤了,丑得很。”
皇帝微滞,心道朕是那种只顾色相美貌之人吗?于是抬眼端详了菀贵人良久,胤禛觉得甄氏虽眉眼间有两分老八样貌,但终不比瓜尔佳氏那般九成九的相似,于是在这碎玉轩里顿觉恹恹的。
甄嬛察觉皇帝面色不愉,心中黯然,以为皇帝不喜这狰狞疤痕,只得暗求这道疤痕能速速消去。
静默一刻,最终还是皇帝率先说道,“朕已和皇后说了,进你为菀嫔。”胤禛觉得甄嬛尚未生产便得升位,算是极大的恩宠。这样一来是敲打后宫诸妃莫打皇嗣的主意,二来也是为再立出一位宠妃与年氏平衡。
甄嬛听了这才面露一丝喜色,又听皇帝继续道,“敬嫔一直贤惠自持,朕也决意进她为敬妃。”
甄嬛闻言点头,心道沈姐姐刚刚沉冤得雪,皇上有意安抚咸福宫也算qíng理之中。还未等她想完,便又听皇帝说了,“似卿入宫也有一阵了,你们便一起进嫔位吧。”
这一句却如钝刀落下,饶是甄嬛再聪慧冷静,脸上也是僵住了。她如今有孕得封,那是合qíng合理的事。敬嫔毕竟自王府里便是皇帝侍妾,如今也算是熬了出来。但那瓜尔佳氏,一身病病殃殃,敬事房的公公常说廉贵人连伺候皇帝都难周全,她何德何能,入宫才两年便能升到嫔位了。
甄嬛脸色骤变,哪里逃得过胤禛眼睛,皇帝心中一沉,但毕竟珍惜这辈子第一胎皇嗣,便懒得理会她那小心思,起身叫人进来侍候更衣睡下。
这一夜甄嬛辗转反侧,又顾及着腹中龙种,半睡半醒熬到天明。皇帝及早的就起身回了养心殿。甄嬛无所事事,坐在暖塌上,等了一个时辰后,见小允子回来说皇帝理政之后到储秀宫用早膳去了。
甄嬛垂下头看着脚上那只千金难换的蜀锦玉鞋,又摸了摸尚未隆起的小腹,这才眼神又坚定了几分。毕竟有孕傍身,甄嬛深知这是任何人都抢不走的荣宠。后宫诸妃皆知储秀宫受宠,但以瓜尔佳氏那身子骨,又能如何?连华妃都懒得再算计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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