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无月惊讶的绝非莫召奴的到来,毕竟他就是为等召奴才选了最边间的房,他知道,召奴事情结束後一定会来找他;然召奴的神情姿态却著实令他愣住了。
殊不知,更令神无月震撼的还在後头。莫召奴伸手一扯,半垂的发带随之松了开,一头柔亮乌缎尽数散落,若满天陨没的流星。随意将发带抛至神无月看书的桌上,莫召奴迳自步至床边,而後,开始宽衣。
神无月首度发现,原来自己的眼睛也可以瞪得这麽大。他本能地想阻止,可在他思索其法的当儿,莫召奴蓝白相间的外衣,已同额上头饰一起褪下,修长的身段透过洁白的单衣显出玲珑有致的曲线,臀是臀腰是腰,如果小樱花看到想必是啃手帕跺地板呕到不行
──不对!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他断不能让其他人看到这样的召奴。
「睡吧。」
就在神无月准备哀叹大势已去之时,始终背对他的召奴忽地回头,半垂的发在颊边轻轻晃漾如涟漪,卷起一圈又一圈的水纹,半敞的衣襟使白皙柔软的胸口若隐若现,那姿势极端惹火,较诸召奴开门入房之时不减反增。
但那神清却也是极端冰寒,彷佛历经涛天巨浪後骤然凝结的海面,用尽理智冷却所有情绪,一丝不漏。寒冰与火焰剧烈碰撞,激起跃腾的雾白水气,滋滋作响。
「怎麽了?」神无月丢开手边的书,快步走至召奴面前,「前辈对你说了什麽吗?」
「不,没的事。」强撑的笑容教人心纠,但撩人媚态丝毫未减,「神无月┅┅」
你愿意跟我一起回中原吗?
问句在唇边打了几转,召奴终究没有开口。漫长的沉默过後,召奴抬眼瞧著小心翼翼地想叫他却又知如何是好的神无月,脚下蓦地一拐,两人双双跌落床榻。待神无月在一阵天旋地转後,总算清晰了的视线,入眼的是跨坐他身上,召奴杏眸汇聚氤氲水气的颜。
「召奴?」
赌气也似地,莫召奴一句话也没说,一双翦水秋瞳死死紧盯神无月,满溢愤怒与不甘,更多的是无奈。既然终究会清醒,人到底是为何而作梦?若一切仅是虚幻飘渺的梦境,那麽沉溺於此兀自伤心的自己又算什麽?
他究竟是因何陷落?因何耽溺?
为东瀛的和平,他付出了前半生的安稳与幸福做代价,可是这个愿望至今未曾实现;而他为神无月倾注仅剩的下半辈子,换得的却是不可弥补的永恒失落。
他早该料到的,却由自己任性地做著不切实际的梦,明知清醒时痛楚难耐却执意要做的梦。既然一切都是心甘情愿,为何他仍是积郁难平?
他几乎要恶狠狠地吻上神无月的唇,然饱经训练的强大意志力终是拉住了他,一贯的冷静使他耗尽心力终於稳住心神,看著神无月,久久不动。
神无月抓准召奴恍神的时机,一个旋身把人反压身下。
「神无月?」如梦初醒,全无防备的澄澈眼神,飘浮著连自己都无所觉的清魅惑人。召奴感到扣住他双臂的手忽地松了开,轻如鸿毛,却又忽地握得死紧,巴不得嵌入骨髓的力道。
莫召奴惊觉自己竟不敢与此刻的神无月四目相对。
「抱歉,召奴。」神无月环抱人儿,侧躺睡下,「时候不早了,好不容易有个像样的地方休息,还是快睡吧。有什麽话,明早再说。」
「不,没的事。」莫召奴又重复了一次同样的话,在神无月怀里挪了挪,找到一个舒服的好位置後,低低续道∶「真的。」
刹那间,神无月险些就要把那句话脱口而出。可他最後还是忍了下来。
召奴,你愿意与我留在东瀛吗?
*
神无月觉得自己最近该不会是犯了什麽冲,怎麽人生在世就那麽几件的倒楣事一下子全发生在他身上。先是中了传说奇毒天衣有缝,再来是把他电得心惊肉跳的金和尚,夜半入房杀气腾腾像要翻船又不像来翻船的莫召奴紧接在後──毕竟到头来人还是给他搂在怀里了。
然後,今天一早起来,召奴便说想一个人静一静,不一会就跑得不见踪影。莫召奴前脚刚走,又来了个看戏的草一色,神无月十分确定当他说出「朋友不是拿来质问用的」一语时,草一色原本就很明显的窃笑变成连掩饰都懒得掩饰的大笑,那边说话边高高扬起的弧度令人恨不得一掌巴下去。
然草一色前脚刚走,一页书後脚便跟了上来,说要探视他的毒患。他严正怀疑一页书和草一色有预谋,否则时机怎会配合地如此凑巧,浑然天成?
「你可知君夫人之死的真相?」
神无月盘腿端坐,一页书站於其後运功察探,两人都没交谈。正当神无月决定在一页书离开前都做个哑巴的时候,一页书平地便冒出一句惊人之语。
「这不是我该碰触的伤。」神无月如此回答,眸光倏然转利,「前辈昨日到底和召奴说了什麽?」
「莫召奴很喜欢素还真,他可以为素还真做出任何牺牲,包括性命。」然後,一页书也不管神无月意愿,自顾自地娓娓道来召奴一路在中原经历的种种,及与之伴随的死亡。
神无月终於得知东瀛无人知晓的秘密,君夫人是遭鬼祭将军手下以办事不利、通敌叛国为由斩杀,因为奉命至中原指挥大局的君夫人,和莫召奴有所接触。但他一点都不高兴,这只是让他更见识到聪明而暴躁的鬼祭,连发妻都不放过的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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