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军神先前的暗示,莫召奴也不是不懂。明里是叫他打消脱逃之念,暗里则挑明了讲,若他当真遭逢危难,神无月定会不计代价保他安全。原先的困惑,经这突来的愠怒催化,成了急切的疑问。
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你,「源武藏」?
「直到现在,我也从没後悔过这一趟旅程。」巧笑生靥,那倾倒众生的魅力自是把军神迷得失了神。失神的瞬间,刹那的空隙,便是莫召奴的机会。他暗自运气,水气随之凝聚,「只是,有点不太甘心而已。」登时,莫召奴扬手挥扇,喝道∶「水龙吟!」
「莫召奴!」方才代草一色接的一掌,已使丽人暗受内伤,那伤本是不碍事的轻伤,可强运真气,只会使伤势加剧,他是想硬把自己搞得伤势沉重才甘心吗?不是早跟他讲过要好好爱惜自己了?何况,这等程度的攻击对「军神」根本不算什麽。
神无月大掌一挥,轻易化去水龙吟,孰知那本就仅是莫召奴的障眼法。丽人右手顺势而下,一掌划开自己的左手臂,那力道之大,宛如那灵动柔软的身躯不是他的,倒像是个用後即丢的消耗品。血液从偌大的伤口喷溅出来,令莫召奴一个吃痛,却毫无止血的意思。
「莫召奴!」
「别过来!」莫召奴一声大喊,止住军神的步伐,「我可不是你那些盲目崇拜上司的属下,军神的威仪,我看你就省了吧。」痛苦地挤出一抹冷笑,无视地上滴答的血渍,他後退了一步,「告诉我,现在的你是谁?」
「那一点也不重要!」眨眼之间,莫召奴还来不及反应,军神已来到他眼前,快得看不清的手接连点了臂上止血的穴道与麻穴,如泉涌的鲜血转眼仅馀点点渗漏,可人却也倒在军神怀里动弹不得,「玉藻!」神无月急迫地大吼,什麽军神的稳重军神的担当,全一股脑地抛开。
「军神。」匆促进帐的玉藻躬身行礼。乍闻向来冷静以对万事的军神慌乱的呐喊,大家都被吓了一跳,玉藻脑袋才刚开始重新启动,身体已自然顺从本能,在面面相觑的众人眼光目送下,冲进了军神营帐。
「玉藻,拿伤药来,快!」
「是。」公务员最大的悲哀正在於,你脑袋还在思考,身体就已经开始动了。玉藻讶异
的目光在手受了伤的莫召奴与抱著莫召奴的军神间来回闪动,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人已站在药柜前拿药了。
「你┅┅」
「召奴。」军神抬起莫召奴受伤的手,小心翼翼地不动到伤口。而後,在其上轻轻落下一吻,「如果可以,我多希望只做你的神无月。」
那是再熟悉不过的柔和神态。
莫召奴轻闭上眼,泪珠盈睫。
帐外,守卫小兵上中下忍外加神风营武卫,几十双眼睛全定在冲进帐内又冲出,不一会儿手捧绷带伤药又冲回去的玉藻,满心止不住的好奇,眼巴巴望著帐口,待那终於能喘口气的军神副官出来,便争先恐後一涌而上。当然,历经严格训练的军机营部队,怎可如寻常人那般乱七八糟挤成一团?大夥很有默契地围了个圈,挡住玉藻的去路。
这下玉藻可头大了,按理震撼如斯的场面真该和弟兄们好好分享,但他毫不怀疑这分享到了明天就会成为东瀛头号八挂。於理,他怎能陷上司於不义,何况军神追究起来他也难逃责任;於情,散布八挂本为人之常情,公务员的娱乐本就不多,之前才刚为被莫召奴烧光的三个月粮草挨上司骂,如今却见到那罪魁祸首正大光明进了上司的房,他怎忍得下这口气?这气不仅单对莫召奴,还有不少是冲著军神的。
当你愈崇拜一个人的时候,你愈发想了解对方的隐私,愈希望对方完美无缺,倘若这完美的理想破灭,便是追星族发飙的时刻。当那理应完美的无敌神话将优雅迷人的东瀛第一叛国贼紧拥在怀的时候,素来谨守本份的军神副官,第一次有了想拿苹铁锤敲一敲不败传说的冲动──出现死穴的神话,怎能再称「无敌」?
玉藻至此全忘了莫召奴是伤患的事实,毕竟对个满腹牢骚的公务员你实在没法再苛求他什麽。何况玉藻向来是尽忠职守,一丝不 ,按规矩尽心办事,少有差池的。这使他对散布上司八挂的罪恶感又少了几分。和营中弟兄分享上班心得,似乎是个不错的理由。
正想开口,又见军神传唤,玉藻二话不说便奔进帐里,气急败坏地出来,大半天之後,又是万般无奈地端了碗汤药进去。此举愈加引发众人的好奇,本是为好奇好玩而听的八挂,现在倒真是非听不可了。
*
而一时辰前,我们众所瞩目的八挂主角,有两种身份的一个人,此时正小心翼翼替莫召奴包扎伤口,无比专注的神情,生怕弄痛了他。待包扎完毕,不顾莫召奴的挣扎和玉藻的抗议,神无月轻松打横抱起莫召奴,步入营帐深处的军神寝间,将人安置在平时军神就寝的那张床上。尔後,又差玉藻去熬些滋补的药汤,自己则在等待的时间里,运功替莫召奴疗伤。
「神无月不仅是东瀛十月份的别称,相传也是高天原诸神游走四方,不在居所的时刻,是『神』不在的月份。」疗完伤,在神无月收手退开之时,背对著他的莫召奴幽幽言道∶「『军神』不在的月份。这就是你取此名的理由吗?」
神无月哑然失笑。这人总是这样,探不清有心或无意的言语,屡屡令他哑口无言,全无招架之力;然那不抵抗里是充满著怜爱的味道的,还有疼惜,是连最後一点可为的挣扎都一并舍弃的。面对这令他魂牵梦萦却又总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丽人,无谓的挣扎似乎显得多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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