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
「我的结拜兄长,素还真。」
「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中原正道领袖吧?」
莫召奴点头,背上的神无月顿时垮了半张脸。然後,一苹大脚无预警地采上他後脑勺。
「┅┅草一色,能否解释一下你在做什麽?」
「通知你我生好火了啊。我草一色最体贴了,还特地选用特别的通知方式,让你比较容易注意到。」草一色道∶「喂~你也听到了,人家莫召奴心里已经有人了,堂堂南武魁就别再赖著人家,很难看耶!」
「等我毒解开以後,第一件事就是让你见识何谓武魁之威。」
「不,其实不是那样的。」如做梦般的呓语,莫召奴回身面对两人,「嗯,没错。应该不是那样的。」飘飘邈邈的声调,空空地半浮於天,没个重心。
神无月初见莫召奴时,就觉得一身白底蓝衣的他若水般清灵动人,周身围绕一股神秘难解的氛围,现下这感觉又更强烈了。彷佛天降甘露,浑圆的水珠晶莹透亮,对天发出无解的疑问──然而,神无月认为,那疑问并非真的无解。
「召奴。」
「神无月?」莫召奴眨著杏眸,不懂友人为何突然直呼他名。下意识地,莫召奴喜人连名带姓叫他。因为,这辈子会如此称呼他的,只有三个人。
一者,是与自己生有相同面貌的女性,如今那红颜早已凋零。一者,他亲手调教武艺,与己相伴多年的黑发无言刀客,双掌齐断,死状凄惨。一者,童颜鹤发的道者,他的三哥。前两者他无法保全,後者他虽倾力相助,亦无让其平安的把握。
不是件好事。直呼名讳代表的是一种羁绊,然他这一生无法紧握在手的事太多了,羁绊愈深,换来的只是愈加痛楚的心碎。
「神无月你在发神经吗?难不成『天衣有缝』会让人变痴呆?」真不是他爱说,而是神无月的闪光攻势太凌利,让他这旁观者无力招架啊。
就不知当事者是怎麽想的了。
草一色总算明了,所谓「红颜祸水」究竟是怎麽回事。
「如果你希望的话,等我功体恢复,可以帮你做掉军神。」凝视闻言征愣的召奴,神无月笑得开怀,「我最近开始觉得,当个名留青史的大英雄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莫召奴已忘却他那晚是如何沉入睡眠的。
神无月之语宛若绝代琴音,三月绕梁不绝如缕,驱散他亡命生活仅存的几许睡意。依稀记得神无月应允帮他对付军神後,他状似下意识实则不知如何是好地报以微笑,神无月忽然安静下来一动也不动,草一色愣了半天却没来由地皱眉叹息。身为中原第一人的结拜义弟,他怎会不明白挚友异举背後之意?
重返东瀛,莫召奴早有孤军苦斗的觉悟。先是鬼祭後有真田龙政,双重背叛的身份经军神政权大肆渲染,断了他的根;中原战况不利,三哥亦自身难保,能给他的帮手也有限┅┅他从不祈望也无以期待他人援手。
然而,偏生命运总是不来个出人意表就不甘心似的,让他遇上草一色与神无月──或者说,南武魁。即使陷入遭人追杀之境,莫召奴心中不由得亮起不知能燃烧多久的希望之火。相处时日虽短,患难中的真情总是令人珍惜。他对这两位朋友的感激使任何言语皆成多馀──所以,他只能报以微笑。
莫召奴蓦然忆及素还真的面容,他如今於异乡唯一的牵挂。他还记得当年三哥初至心筑情巢的时候,他为一解三哥所中之毒寻遍大江南北。在情巢榻前看著三哥苍白无血色的昏沈病容,彷佛心扉有块角落崩溃落地,裂成千万碎片。
『我愿意为你牺牲我的生命,你愿意以相同的态度来对待我吗?』
莫召奴要的从来不多,但也未曾减少。
可身中剧毒的人早已意识不清,又怎可能应声呢?然时至今日,莫召奴终於明了,那时的他,根本不需要三哥的回答。
只消一个眼神,一抹笑容,他随时可以献上所有。
*
「莫召奴、莫召奴!」隔日一早,见莫召奴迟迟未醒,草一色趋前拍了拍丽人的肩,却仍不见动静。卧伏在地的召奴两颊呈现不自然的粉嫩红潮,略带急促的吐息,使草一色转头看向神无月的眼神十分怪异,活像个捉奸在床的绿帽丈夫,「喂,我说神无月啊,你该不会趁昨晚夜黑风高我睡著┅┅」
神无月老大不客气地一脚踩上半蹲著的草一色的脑袋,还以昨日颜色,「不好意思,我的良心还活蹦乱跳呢。抱歉让你失望了。」他跟著半蹲,伸手探试召奴的体温与脉搏,继而讶异出声,「他在发高烧!」
「什麽?昨天还好端端的,怎会莫名其妙生起病来?」
「可能是伤口发炎引起的,昨天他保护我的时候,我记得受了不少伤┅┅」神无月语调转涩,倏然一惊,「慢著,他的伤口呢?」
「你不会是昏头了吧?莫召奴哪有伤口了?连衣服都没个破洞好不好?神无月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草一色险些忍不住往神无月头顶敲,「不过,混战那麽久,居然能毫发未伤┅┅的确有点奇怪。」
神无月没有回答草一色的话,视线锐利森冷,似在寻找什麽,细细扫过莫召奴周身。俄顷,他像是寻得固中关键,手捏阵形,轻喊声「解」,召奴那身以亡命者而言是白得过於亮烈的洁净衣衫立时出现几许血污。
52书库推荐浏览: 璃光